牛二子讪笑道:“是。可我对少爷忠心哪!”
方初问:“你将来是想做牛管事呢,还是牛总管呢?”
牛二子激灵一下,忙道:“当然想做牛总管。”
方初道:“这总管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牛二子虚心请教:“请少爷教导小的。”
方初道:“这天底下,凡物都可用,凡人都能用,就看你如何用。出了事,很多时候不是下面人的问题,是你不会用人,用错了。”
牛二子冒汗,但不敢反对,也不敢懈怠,而是追着问:“少爷能不能再说清楚点,二子还不太懂。”
方初道:“你要找忠心的是没错,但忠心也是培养出来的。比如你,若非觉得跟在我身边有指望,你会对我忠心吗?在别人眼里,你不过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泼皮罢了。”
二子觉得身上更热了,汗流得更急。
因再追问道:“少爷的意思是……”
他神色有些尴尬,对于自己没能及时领会方初话意很受打击。
方初道:“这用人,得因人而异。譬如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你让他做管事,若管的人少还罢了,若管的人多了,再有几个不安分的,他能压得住吗?这种人只好做实事。再譬如一个不安生坐不住的人,不是干实事的料,你强要他改,能改得过来吗?若你派他去外面跑腿联络人事,没准他做得比那忠厚老实人强十倍!再譬如那斤斤计较、毫厘不让的人,叫他去做账房,或者看守库房,也许会不错。大度有担当有气魄的人,则适合做管事。嘴碎的女人也有用处……”
尚未说完,牛二子已叫道:“我明白了少爷!”
方初便不再说,道:“明白就好。”
牛二子欢喜道:“多谢少爷教导。还有一件事——”
方初抬眼看向他,等他说下去。
牛二子想了想,整理一番思路,才道:“我听到些消息,说官府刻意将查封的商家财产低价卖给他们选定的不起眼商人,然后从那人手上拿银子。咱们要是这么干等着,只怕等到头来一场空。”
方初明白了,这也是商场上常见官商勾结手段。
他轻声道:“你听好了:这些商家因何被查封家产、没收入官?就是因为官商勾结!这一次的案子非同小可,若不然,各大世家能不伸手?他们又不傻。你叫金掌柜出面,做出犹豫的模样,想买又不敢买,对外散布说,前面的商家才倒,他想捞一把又怕步了他们后尘。”
牛二子眼睛一亮,笑道:“这要是一传开,就没人敢私下接手了。”
方初沉声道:“逼着官府公平拍卖。”
因低声教导了他一番,命他和一众管事全面动手。
今日后,他方初将要撑起一片天新地!
牛二子拍着胸脯道:“少爷放心,干这个我最拿手。等着吧,不出三天,管叫城里人心惶惶,没人敢出头抢这个便宜。”
也算给那些官儿一个警告。
要说这边贪官还没正法呢,那边又贪上了,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再不错。
牛二子领命而去,走的时候浑身带劲儿。
眼看已到了掌灯时分,方初起身去了西厢。
夫人见了他问:“外面又有什么事?”
方初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道:“我家里有些事。”
遂把方则在谢家闹的事故说了一遍。
夫人看着他,不可思议道:“谢大姑娘这样针对你,你居然能沉住气?呵呵,我简直要怀疑,当初你剁手究竟是为什么?不会是为了跟她赎罪吧?其实你心里一直惦记她,而不是什么郭清哑。”
方初并不辩解,只默默地看着她,目光带着审视。
她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是教不出那样的女儿来的。谢明理还真是有福气,一身本事都传给他女儿了。一脉相承啊!”
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浓浓的讽刺。
方初忽然道:“今天,舅舅也去方家了。”
夫人住口,神情呆呆地,忘了刚才说什么。
她游魂般问道:“他……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