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希夷在她清澈的目光下有些狼狈地脸红了。
他也想对她倾诉一腔心事。可现在不是时候啊!
也不是地方。旁边还有个吴氏盯着呢。
于是他柔声哄劝道:“日后姑娘自然会知晓。”
吴氏见两人问答,也凑过来问抽得什么签。
听说是中上签,忙笑说不错。这是好签。
她满面笑容,自为得了菩萨指引,闺女终身有落了。
说起来,清哑的婚事成了她一块心病。
一方面。清哑出色能干被御赐“织女”称号,全家都不肯委屈了她。发誓要她嫁得遂心如意;另一方面,不论她嘴上说得多要强,清哑先后三次退亲是不争事实,因此。稍注重家世名望的就算看中她人品才能,也要顾忌名声,不肯和郭家结亲。
高不成低不就指的就是这情形。
从小门小户挑也不容易。
太差了别说清哑看不上。做爹娘的也看不上!
如今这情形上哪找合心意的女婿呢?
官家少爷是想都不用想,商家子弟里边。挑挑拣拣也就剩韩希夷能入眼了。况且他在夏家为难郭家时,可是不惧权势站在郭家一边,心性是没的说。今日进香巧遇,她再无迟疑了。
心里这样想,脸上就带了出来,对韩希夷十分亲切。
韩希夷自然感受到,更是欢喜。
时候不早了,庙祝来请他们去后院用斋。
五桥观音庙只是乡村小庙,没有专门的禅房给贵客使用,庙祝让出了自己的静室给他们用斋。斋饭很平常,都是农家菜蔬,然韩希夷和清哑都觉得味道很好,都吃得津津有味。
韩希夷吃相优雅,比安静的清哑还有品相。
吴氏完全食不知味,光顾看他二人去了。
清哑将她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有个决定。
饭后,她对吴氏道:“娘,我想跟韩兄去看桥。”
水乡一大特色就是各种石桥,不论春夏秋冬景致如何变换,它们都各有风味。五桥村有五座石桥,清哑自然要去看看。
吴氏忙道:“娘也想看看。咱们一块去。”
她当然不放心清哑跟韩希夷单独出去了。
不过,只要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说什么由他们。
清哑看向韩希夷,韩希夷忙笑道:“咱们一起去更好!”
于是一行人出了庙,往田野拐去。
走一段,吴氏和杨安平家的几个媳妇对田野指指点点,渐渐就落后了;而细腰和细妹则一直跟在清哑和韩希夷身后,另有韩希夷的小厮秀儿也在。
很快他们来到一座石拱桥边停下。
这是一座小小的单门涵洞拱桥,并非用大青石板砌成,而是用不规则的大石头砌成,也不知怎么沏得那么整齐,居然还不会散架掉下一块石头来。
桥头一棵大柳树,万千金线垂落,婀娜多姿。
桥下一群鸭子戏水,两岸春光明媚。
韩希夷称赞一番后,对清哑讲起他所见过的各种石桥。
说得正兴浓的时候,忽觉身边有些安静。
转眼一看,清哑正望着他,黑眸纯净无暇。
“郭姑娘!”他不由轻声唤。
“你想要上我家提亲?”清哑问。
韩希夷被她的大胆给震住,一时不知怎么回。
“你怎么就喜欢了我呢?”清哑认真问,“我猜你以前喜欢谢大姑娘吧?所以才一直不娶。”
韩希夷心中一动,隐隐欢喜。
她这是吃醋了吗?
他看着少女,目光温柔明亮,恰似春日阳光。
清哑沐浴这阳光,等待他回答。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着桥头垂柳微笑。
然后他就轻声道:“我确曾喜欢过谢大姑娘。然谢大姑娘选择方兄之后,我虽沉沦了一阵子,却已彻底丢开这段心事。不然我成了什么人?他们可都是我的至交好友。一直拖延未择亲,有两点缘故:其一,谢大姑娘乃女中翘楚,经她之后,我实难再对人动心。其二,既未动心,若随意定下终身,别说我自己不甘心,对别人也不公。——若不能全心爱她,娶回来岂不委屈了她?”
清哑听懂了,这是说严未央呢。
韩希夷这时收回目光,直视清哑眼睛,“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的,我终于又动心了。姑娘不必怀疑我真心。之前我也曾怀疑自己,是否将姑娘当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直到方兄和谢大姑娘退亲,我才真正明白自己:我很愤怒,甚至和他大吵了一场,却从未起过回头再去找谢大姑娘的念头。一点都没有!”
他目光炽烈,满满都是爱意。
完完整整的,不带一丝别样情绪。
清哑相信了他,也有些触动。
但并不表示她就愿意接受他。
她又问道:“要是我和谢吟月争斗,你会帮谁?”
她想他会说“两不相帮”吧。
这一刻,韩希夷觉得她像个孩子,好似问“我俩吵架你帮谁?”
他心中柔情泛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呵护一番,又顾忌她心思,又碍着细腰细妹在身后,因而轻笑问:“姑娘不知道吗?”
清哑无辜道:“我怎么知道!”
真是的,男孩的心事女孩最好别猜。
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韩希夷叹道:“我不是已经做了选择吗!上次凶杀案,我并不知谢大姑娘是否冤枉了姑娘,但我选择帮姑娘;这次夏流星要强娶姑娘,我也不知是否谢大姑娘在后弄手脚,我一样选择帮姑娘。我是全心全意信任姑娘的。”
清哑静默无语。
她调转目光看向水中。
远远的,水面上飘着一艘船。
站在船头摇浆的,满脸络腮胡子,正是那卖鲤鱼的人。
想起那对鲤鱼,也算是历经劫难,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听韩希夷又道:“终身大事非同儿戏,姑娘不必急于做出决定,好好考虑。愚兄等得起。便是最后姑娘拒绝,愚兄也不会怪你的。”
清哑忽然转头问:“你们世家都是三妻四妾的。我不要夫君纳妾!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能做到?
韩希夷震住。
他蹙眉慎重思考。
好一会,他才认真道:“不瞒姑娘说,子嗣为重。若不能绵延香火,恐怕我无法不纳妾;只要生了儿子,我便能保证说服长辈,绝不纳妾给妻子添堵。”
清哑道:“生几个儿子才算数呢?想纳妾都说生的不够。”
韩希夷见她一派淡然地跟自己讨论生孩子,心中升起异样感觉。强忍悸动,他柔声道:“只要生有一个儿子,我便能保证不纳妾!当然,能多些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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