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侍郎他……
虽然说邸报上的确说了,沈侍郎回京后就不再担任礼部侍郎,可他老人家是高升啊!是去户部啊!天下的钱粮以后就都归他管了!
新县令小心翼翼道:“万俟大人,您好歹是做过吴兴县的,也跟沈家人打过交道,您看此事?”
两位大人眼睛一亮!这厮可是沈信美的好友、沈信言的同窗!
“万俟大人,此事非你莫属!就请判断,我等无不影从!”
“诶!我是听了消息,十分气愤,才请了二位大人一同前来听审。还请吴兴县秉公处断!还吴兴一个朗朗晴天,还百姓一个淳厚教化,还天下人心,一个公道!”
万俟盛大义凛然起来,脸上的二两肥肉一颤,看得周遭人等险些笑场。
然而,新县令却听明白了,牙一咬,拍着惊堂木,喝道:“传沈恭!传沈恒、沈诺、沈信言、沈信美、本衙书办!”
事情明摆着,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
尤其是沈恭仗着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在朝为官,谅一个小小的县令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竟是知无不答,且句句属实。
沈信言和沈信美笼着手,漠然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小丑。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原本战战兢兢的吴兴县令问着问着,被沈恭的嚣张成功地拱起了满心火气,冷冷一笑,问道:“照着堂下人的说法,这条状上所说之事,你是一一做过咯?”
沈恭也还一声冷笑:“不错!我的确都做过。可那又怎么样?你问问我那嗣父,他承认我不孝吗?你再问问我儿子,他承认我有伤教化吗?定我的罪?你?哼哼哼!”
吴兴县令瞳孔一缩,面目木然地看向沈恒和沈信言:“二位怎么说?”
沈信言伸手搀扶了沈恒,微微欠身:“条状所呈,无可辩驳。县尊定判,依的是朝廷律法,而非亲亲相隐之言。这等当面徇私枉法之事,信言身受陛下圣恩,岂敢为之?!”
沈恭如遭雷击,脸色大变,脚下一软:“大郎!”
沈信美踏前一步,将沈信言和沈恒挡在了自己身后:“德先叔,天日昭昭啊。你此刻若是逼着信言替你撒谎,岂不是故意要他的性命?您已经不孝了,还想不慈吗?”
吴兴县令只觉得心怀大畅,当即拍案判定:“里正所述罪状,条条在目、字字属实。判沈恭,徒三年,流两千里。不得回家,立即关入大牢!”
衙役们手脚麻利地上前,其中一个更是趁着沈恭张大了嘴要嚷的时候,一枚木球塞进了他嘴里!
看着头发花白的沈恭目眦欲裂地被横拖竖拽而走,沈信言脸色苍白,身子一晃,眼一闭,嘴一张,一口血咳在了地上!
父亲,父亲!
你我的父子情分,至此,尽了!
沈信言晕倒了过去。
沈恒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孙儿啊!”
湖州府尹、府学和吴兴县令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急忙命请了医生,又将“突遭横祸”的沈侍郎送回府去。
沈濯嘤嘤地哭着出来给他们行礼道谢,然后去照顾父亲。
万俟盛觑了觑沈濯的脸色,心中大定,赔笑着请了沈信美去与几位同僚出去坐坐,沈信美笑着给了他这个面子。
瞅人不见,沈信美拍了拍他的肩:“行啊你!聪明了!手也够狠了!这事儿还真不能让沈家自己做!”
万俟盛愁眉苦脸:“这事儿,还真不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