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谨行并没有同方菡娘一道回来,他不是个闲散王爷,每日里要处理的大事也是不少。早上那件事还未曾处理完,他又掉了马头,领着几个侍卫,直奔向了永安侯府。
早上时他已经来过一次了,帮着永安侯府突发急病的老侯爷请了太医。直到太医说老侯爷无事了,才策马去的玉静公主府。
眼下参加完了宴席,方菡娘那边也由青禾护送着回府了,他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永安侯,特特又过来看一趟。
骏马在侯府正门前停了马蹄,嘶鸣一声,永安侯府的老门房一见是姬谨行,眉开眼笑道:“姑爷来啦。”
“姑爷”这词让姬谨行神色微微一顿,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把缰绳给了那老门房,径自从大门入了府。
那老门房已经很老了,从他小时候起就在永安侯府看门了,他虽然并不是永安侯府的姑爷,但他也着实懒得再去让一个老人家改口了。
都说姬谨行人冷心硬,其实某些时候,他也有心软的地方。
比如这永安侯府。
他小时候记事早,永安侯府曾在他最黑暗的时候拉他的那一把,这份恩情他不会说如何感谢,却是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因此永安侯府这个早已衰败的侯府,如今还能屹立于京城权贵圈子,基本上都是姬谨行在暗里帮衬着的关系。
姬谨行大步直接走向了主院。
老侯爷正在主院的养心阁里养病。
他刚进院门口,就听见老侯爷在那中气十足的骂他的独子:“你个废物秧子,要不是因着你,我早就眼一闭去那边享清福了!就你这种的窝囊废,老头子我就是闭了眼也是死不瞑目!”
已经四十岁的永安侯世子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什么。
一道轻柔的女声担忧道:“祖父,你别说了,先把药给喝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谨大哥还会过来,他看到你这副模样,一定会担心的。”
“有什么可担心的。”老侯爷嗤之以鼻,“我身强力壮的很呢……他就是爱瞎操心。”又过了会,老侯爷受不了的喊道,“太苦了!瑜君快拿蜜饯给我!”
“哎!”轻柔的女声应着。
姬谨行在院子里默默听了会儿,还是迈步进了养心阁。
下人们早就看见了姬谨行,姬谨行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他们就一个个噤若寒蝉的什么都不敢说,垂着头任由姬谨行走了进去。
撩开门帘,屋子里头穿着中衣,外头披了件锦袍正在那吃蜜饯的老爷子一脸嫌弃的看着一旁垂着手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长子,他的床前还半坐了个少女,梳着简单的小攥儿,正拿着帕子替老侯爷擦拭嘴角的药渍。
还是老侯爷先看见了姬谨行,他虽然嘴上说着姬谨行爱瞎操心,但看到姬谨行过来的那一刻,明显脸上闪过了极为高兴的表情,他高声道:“谨行,你过来了!”
那少女似是一惊,回过身来,姣好的面容上也写满了惊喜,少女轻柔的声音脱口道:“谨大哥,你过来啦。”
姬谨行对着老侯爷微微颔首。
一旁的永安候世子明明比姬谨行还要高着一辈,却依旧是对姬谨行怕的很,他一句话也不敢说,躲到了一旁,让开了床前的位置。
姬谨行上前,仔细的打量着老侯爷的脸色。
老侯爷被他看的有些不太好意思,白眉竖起,一副凶横的模样:“我这一脸褶子皮有什么好看得!”
姬谨行不理会他的虚张声势,问一旁的少女:“侯爷药都吃了吗?”
少女柔顺的点了点头,像是最为安静恬美的邻家妹妹:“谨大哥放心,我一直按时盯着祖父他老人家吃药呢。”
说完,她去旁边的桌子上,倒了杯茶,不假于人,亲手给姬谨行端了过来:“谨大哥骑马过来,想来累了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姬谨行客气的接过,微微点了点头。
老侯爷坐在床上,看的相当高兴,嗓门也不自觉大了些:“哎哎,瑜君,你带谨行去我那书房里坐坐,那里放着我前几日的刚得的几本前朝名家的画作,你带他去帮我品鉴一下,是真还是假。”
被称为“瑜君”的少女似有恼意又有羞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祖父,嘟了嘟嘴,又悄悄看了姬谨行一眼,见他依旧是一副漠然的模样,微微咬了咬唇:“谨大哥忙的很,能忙里抽闲来看祖父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时间来帮祖父鉴定画作,祖父若实在想知真假,明儿我抱去外头典当行,一问即知。”
老侯爷气得差点把胡子给扯了,笨孙女,这是在替你制造机会你懂不懂啊?!
姬谨行把茶顺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声音平平道:“瑜君说的没错,我是还有些公事,先走了。”
老侯爷急中生智,连忙又喊:“那瑜君替我送送谨行。这个臭小子,刚来就走,存心气死我。”
敢当朝这般骂姬谨行的,想来除了宫里的圣上跟太子,就只有眼前的老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