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庚有些担心焦氏的身体,连忙道:“夫人,你现在怀着身子,可不能哀毁过度。”
郭婆子虽然觉得焦氏应该痛哭流涕才符合对老夫人的敬重,但焦氏毕竟还有身子,擦了擦泪,郭婆子连忙道:“对对,方老爷说的对,焦奶奶也要注意自己身子。我知道老夫人去了您也很伤心,但逝者已矣,千万不要太难过伤了您肚子里的孩子。”
仿佛被提醒般,焦氏回过神,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按着眼角,一副哀泣的模样:“郭嬷嬷说的是……不知尤老夫人什么时候发丧?”
说到正事了,郭婆子微微挺直了腰板:“尤老夫人生前德高望重,必要停灵七日才能发丧……”她看了一眼焦氏,哀哀叹着,“只是眼下天气炎热,停灵七日必要用不少冰块,府里原本就被抄了家……”
焦氏是人精,哪里听不明白郭婆子话里的意思?她连忙道:“嬷嬷不必忧心,尤老夫人是我姨姥姥,正儿八经的长辈,她去了我作为小辈自然是要敬一份孝心。”
说着,她给高婆子使了个颜色:“嬷嬷,去,开我私房钱那个匣子,拿二百两出来。”
方长庚连忙道:“夫人,哪里能让你动你的私房钱,走公账即可。”
焦氏手柔柔的按住方长庚的手,阻了他起身喊人,焦氏面带哀愁,神色凄迷:“夫君,尤老夫人走了我难受的紧,这二百两奠仪算是我对她的一份孝心了。”
方长庚听焦氏这么一说,只好点了点头。
高婆子一边急急往内室走,心下一边生笑,要是她们姑爷,还是太憨厚了些。这二百两她们夫人出了,既是全了一份礼仪,又能体现她的孝顺,百利无一害的事。
反正她们夫人近日里托方菡娘的福,入了一万两的帐,手里阔绰着呢。
高婆子拿银子回来,直接交给了郭婆子。
郭婆子接了,满脸的感激:“焦奶奶真是一片孝心,想来老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动不已,庇佑您顺利诞下麟儿。”
这话听得焦氏心里舒畅的很吗,她轻咳一声,道:“……对了,郭嬷嬷,还有一事,我怀着身子,也太不方便去尤老夫人灵前磕头……”
郭婆子闻琴声而知雅意,更何况手上还拿着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呢,连忙道:“焦奶奶对老夫人的孝心,人尽皆知,眼下没法前往也是没办法,到时候您让府上的小姐去替您磕个头就行了。”
焦氏心里满意的很,点了点头,拿帕子蘸了蘸眼角不存在的泪,道:“那我就不送嬷嬷了。”
秦婆子出去送郭婆子了,方长庚也去了商行。焦氏松泛下来,倚在窗前软塌上,两个丫鬟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
高婆子愤愤不平道:“这也就幸亏今儿小小姐去了方家妮子那用早饭,不然小小姐八字弱,被那身上带丧的郭婆子给冲撞了就不好了……还是管事婆子呢,也不知道提前让人通禀一声。”
焦氏方才心里也有几分不快,听高婆子这么一说,不悦的皱了皱眉。
高婆子继续道:“……家里有小孩,夫人您肚子里还有娃娃,就这么大大咧咧带着孝进来了,夫人您看她头上还带着白花呢,啧啧,真不怕招避讳,她还好意思让我们小小姐去磕头!夫人啊,依我说,让方家那俩妮子去就行。”
焦氏被高婆子这么一说,也觉得让八字轻的焦嫣容去有些危险,犹豫起来:“可毕竟方家那俩同老夫人没血缘关系……”
“哎呀,夫人呦。”高婆子一拍大腿,“她俩是代您去的,是替您去尽孝心的,有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什么要紧事。再说了,没有血缘关系才好啊。尤家扯进了那种事里,眼下又是抄家又是坐牢的,方菡娘方芝娘这俩没血缘关系的去祭拜了,既不失礼数,又不会落了别人话柄,说咱们焦家同尤家有勾连。”
焦氏被高婆子说动了,点了点头,下了决心,“好吧,估计今天把灵堂扎好,明天就开始接受祭拜了。我想个法子拘着嫣嫣不让她去,就让方菡娘方芝娘替我去磕个头好了。”
……
翌日,焦氏果然想了个法子,她装病,虚弱的很,这样焦嫣容就不得不留下来伺候她娘。
焦氏为难道:“……本来嫣嫣该同你们一起去的,可昨儿听说了尤老夫人去世,我这一天心里都难受得紧,今儿身子就有些不太舒服……”
焦嫣容抢白道:“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方长庚还有点担心方菡娘方芝娘两个小姑娘去会不会害怕。
方菡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脸虚弱模样的焦氏,以及蹲在床边满脸不放心的焦嫣容,笑了笑:“爹,没什么,就是去磕个头而已。”
方长庚犹豫着点了点头。
彭老爹赶车载着一身素白锦衫的方菡娘方芝娘,往石子街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