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若双只觉的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怎么忽然间就被一个小白脸背在了背上,而且这小白脸居然是当年那个小太监。
“唔,小太监,你都这么厉害了呀,怪不得,不过既然如此你何必还要执着的去山上寻宝呢,不如我向父皇引荐,让你做大内一等一的侍卫?”
轩辕若双若有所思的说着,心里却想着山上那人,等会儿见到他了,说些什么才好?
杜鹃听闻轩辕若双的话,低声应了一句:“其实我不是去寻宝的”。
耳畔的风很冷,他浑然不觉,背上少女的声音好似泉水叮咚作响,他不吭声,却想着那一年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杜鹃清楚的记得,鸯在大燕国的青龙道上捡到他的时候,他只是个奄奄一息的乞儿,本来他被当做送给鸳试毒的礼物,说来实在不巧,鸳没有杀他,反把他给医活了,这样一来让鸯很不高兴,倒不是因为把他救活了的原因,而是他们要北上大夏,带着他平白无故多了个累赘,好几次碰到硬茬子,还要顾及他的死活。
那一日的太阳很刺眼,鸯平时沉默寡言,那一日也是一样,把他丢在帝阳皇宫门口,只塞给他一把短剑,也就是他的第一把剑,无名,又给了他一副画像,画像里面那个人叫刘镜,是大夏皇庭内阁的主笔太监,挡了有些人的道,鸯告诉他:“我送你进去,你杀了刘镜,能活着出来,我传你道法和剑法,引荐你给楼里”。
后来他想鸯八成没对他抱任何希望,只当他一定会死掉,那本来就是他的宿命,之所以他和鸳会在宫门口等他,大概是因为他们一齐教给他的刺客信条,承认之诺,虽死不辞罢了。
宿命总在别人一念之间被改变,改变他命运的人是梧桐树上披霞饮露的凤凰。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将整个大夏皇朝阡陌纵横的六十九条宫道熟记于心,最终他选择最近的那条道,仅仅三里之地,却是他这一生走过最漫长的一条路,他颤巍巍的迈出脚步,好似身上背了一座大山一般,每一步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想,人死了是怎么一回事,他见过杀猪的场景,那个人的血会不会喷他一脸,那个人会不会喊叫,他疼不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扮着一个小太监的模样走完那三里路,只记得当时他全身上下都在流汗,无名剑他黏黏的和他手心里的汗水贴在一起。
直到他看到那个头发花白的太监迎面向他走来,豁然间,他脑袋就空了,张口喊了句:“公公”。
就在刘镜眼神向他扫来的刹那,无名剑便下意识的出了手,那熟悉无比的场景,像极了鸯每一次奇快无比的出剑,浑然天成,他梦中千百次对剑的呓语,都在那一刹那成了真!
他感觉自己像是羽毛一样飘了起来,径自到了刘镜面前,“噗嗤”一声,短剑透体而出,刘镜目瞪口呆,没有想象中的鲜血飞溅,仿佛是千百次已经发生过的场景,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在流淌,他惊喜,兴奋,忘乎所以!
拔剑而出!
他不去理会刘镜是否死透,只觉的全身亢奋无比,开始惊喜雀跃着逃跑起来,周围的喊叫声,追杀声都被他抛在身后,甚至沿路他又戳中了十余个侍卫,当然他也受了很重的伤,只是他忘了那伤痛,他觉得这种感觉很爽,爽到他甚至忘了出宫的路,东奔西跑,直到失血过多,昏死在凤凰殿外。
本以为自己是死掉了的,所以他自朦胧中醒过来,看到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便觉的自己已身在九幽冥府,只是没想到冥府的人居然这般小,竟然比自己还要矮一点,竟然还是个小姑娘。
“嘘!小太监,你别说话,我问你刘镜可是你杀的?”
若泉水叮咚作响,杜鹃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没死,立马又摇了摇头,他傻傻地模样逗笑了她。
忽的门外响起吵闹声,那小姑娘一下子钻上了暖榻,蒙上了被子,底下盖着他们两个人。
他听到有人问:“殿下,你可睡下了,今日宫里闹刺客,您这边有血渍,老臣不放心过来看看”。
她不耐烦的大道:“睡下了,睡下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刺客,你再敢烦我,小心我叫父皇打你板子”。
那人噤若寒蝉退走拉上了门宇,门外步履铿锵,人声嘈杂。
红烛暖榻上睡着他们两个小人儿,她说:“小太监,你放心,今晚我罩着你,没人敢拿你怎么样。快跟我说说,你这么小,怎么杀了刘镜的,为了救你,我可是把父皇给我的仙丹都用了,现在你的命便是我的了,快,老实回答”。
杜鹃想了半天,就拿出他的无名剑就很认真的舞动了一下。
她没注意他千变凝于一式的出剑,只是呆呆望着那一柄短剑,忍不住道:“你这倒是什么剑,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从手里抠下来,快给我看看”。
杜鹃愣了愣,随即松了手,她看了一会儿便失去了兴趣,又开始问他有没有出过宫,宫外是什么样子。
当看到杜鹃点头的刹那,她欣喜异常,追着杜鹃问个不停,那大概是杜鹃这半生话最多的时刻,虽然他的表现尚不能叫她满意,但他仍旧坚持将这半生一大半的话在那时候如数倾吐,金陵宽敞的街道,乞儿们要饭的地盘划分,青龙道上的糖人和蜜饯,枢密阁外的血葫芦,还有北边来的游街的怪兽队伍……
杜鹃离开的时候,她刚刚进入梦乡,自此她再也没见过他,而他知道了她所有的喜好,知道她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知道她的一颦一笑,知道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的偏好。
当然,也知道了她就是凤凰公主,是梧桐树上披霞饮露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