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人素来生得好相貌,秦家几个郎君若单看长相,那绝对是不差的,只可惜,与薛允衡一比,那相貌便只是相貌罢了,却是失却了神韵。
“人家都说,‘美人在神亦在骨’。我今日可算是明白了。”采绿继续发出感慨,那满脸的痴迷几乎溢于言表。
秦彦婉却显得有些沉默。
将幂篱交予采蓝收了,她倚窗坐了,心下却仍旧有些怔忡。
方才与薛允衡也不过只说了几句话罢了,不知何故,她竟觉得像是走了几十里路似地,身虽不乏,心却有种千山万水之感。
马车再度摇摇晃晃地起了程,薛府的马车想是就跟在他们身后,马上的銮铃“叮当”作响,与风铎声融在了一处,清越悠扬,在这盛夏的街头回荡不息。
直到行至街口,两车才各自驶向不同的方向,秦彦婉忍不住挑帘看去,却见眼前唯有热闹的街市,街头行人熙来攘往,那辆并不华贵却十分简雅的马车,已然不见踪影。
她不由有些怅怅地起来,也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又往何处而去,唯信手放下了车帘。
素幄马车驶过喧嚣的大都街头,在满街的人群中,一点也不起眼。
此刻,一个穿着灰色短衫的男子,正将半边身子隐在巷口,沉沉眸光扫过驶去的秦府马车,眼底深处满是阴鸷。
“嚯,蔡小郎在瞧什么哪?莫不是东街那个漂亮的小娘儿又出来了?”身后蓦地传来一个粗俗的语声,随后,一只手便重重地拍在了这灰衣男子的身上。
灰衣男子回过头来,却是个十六、七的少年郎,容颜颇是清俊,只可惜一只衣袖空荡荡地,却是断了一臂,且他的面色也有些暗淡,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夏兄又来开玩笑了,我不过是瞧瞧热闹罢了。”他打着“哈哈”说道,脸上再无阴鸷,唯堆了满满的笑,“啧啧”两声,又两眼放光地看向了大街:“这大都可真热闹,比我们乡下地方好上太多了。”
那姓夏的男子约摸二十余,长得尖嘴猴腮,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此时他便呲着满嘴的黄牙,再度大力拍了拍蔡姓郎君的肩膀,道:“蔡小郎若是再生出半条手臂来,这大都城里倒也有你能混的地方,可惜,你这胳膊短了一截儿,就连在街头帮人写信人家都嫌晦气。也就我夏老毛带着你混罢了。”
他说着已是挨擦着蔡小郎的身子,挤眉弄眼地道:“你这身皮儿肉倒还俊,跟着我老夏也讨了不少好处了罢?听说最近还有个贵人看你可怜,时常接济于你。你这小儿,何时发达了,可莫要忘了我老夏对你的好处。”
他的语气很是轻佻,脸几乎贴在蔡小郎的脸上,一双眼睛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令人作呕。
那蔡小郎却是面无异色,仍旧笑得谦卑,躬腰道:“那是,那是,夏兄手眼通天,小弟要多多仰仗于你。”
夏老毛立时张开大嘴笑了起来,满口浊气直是熏人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