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到底是怎么想的?”秦素喃喃语道,看向薛允衍的眼神中满是不解。
桓道非是不是眼睛长到脚底下去了?为何把个绝好的未来郎主给推开,却妄想以鱼目替下珍珠?
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裴氏式微,不堪用也。”李玄度的玄音乍然响起,似在秦素的耳边划响了“铮铮”琴韵。
她先是愣住,旋即便醒悟了过来,不由神情一黯:“原来是母族无力。”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桓子澄的母亲出身于高苑裴氏。
在士族林立的大陈,裴氏堪称末流,比吕氏还要差了一大截。桓子澄就算再是出众,母族却是式微,这是他的软肋。而桓子瑜便不同了,其生母卢氏出身于七姓之一的范阳卢家,如果桓子瑜当上了桓氏郎主,那么,桓氏就是集两姓之势,在力量上自是更强。
桓公的选择不能说是错,然而,秦素却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此刻的桓公,与秦家的太夫人,何其相似?
也可能是同样亲身经历过一次大灾难的缘故,在面对困境之时,桓公与太夫人时的选择几乎如出一辙,那就是拉拢一切可拉拢之力,却根本忘记了,若自身不立,又何谈拉拢旁人?说不定反倒被旁人一口吞了。
卢氏下任郎主卢申言,便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以桓子瑜的那点儿能为,没准儿就被人家啃得渣不都剩。
然而,桓家离秦素实在太远,这又是人家的家务事,她根本就够不着。
思及至此,秦素便长叹了一声,道:“罢了,既然桓氏早有取舍,则在取舍之后,桓公的去疑之法,便不外乎放弃一个嫡长子罢了。”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将桓子澄送给中元帝做质子,随便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让他总在中元帝的眼皮子底下,如此一来,中元帝对桓氏想必会放下防备之心。
“只怕未必。”薛允衍的声音平淡得近乎无情,“也可能桓公放弃的不是一个嫡长子,而是桓氏更多的子弟,以此换得桓子瑜一人之坦途。”
“疯子。”秦素面上露出一个讥笑,语声亦越加寒冷:“桓公若如此做,当真不堪与谋。”
薛允衍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桓道非这个人,本就不堪与谋。那就是个野心极盛而手段却极弱之人,说一声志大才疏都是客气的,眼大心空、眼高手低才是最贴切的写照。
而更为可笑、也更不为世人所知的是,一直以来,桓道非对自己的嫡长子桓子澄,很是嫉妒。
这本是桓氏秘辛,所知者极少。
据说,老桓公桓复诚领阖族流放辽西之时,病故于异乡。而他之所以选中桓道非接任郎主之位,并不是看中了他,而是看中了当时还很年幼的桓子澄。他老人家当年曾言:“三郎守成,阿澄得成。”
此言中所说的三郎,便是指当时排行第三的桓三郎桓道非。
以桓复诚看来,桓道非只有守成之才,而真正可令桓氏兴盛者,是“阿澄”桓子澄。
或许正是因为有此一言,桓道非便总想要做出一番成就来,而他对桓子澄的态度,亦不大像是父对子,而更像是看待对手,他对桓子澄的处处打压,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想要证明自己比儿子更有能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