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有荣肚中又是一阵腹诽,却见中元帝拨弄了一会金冠,便收回了手,面色也渐渐的肃了起来。
这是有正事要说了。
邢有荣立时竖起了耳朵,却见中元帝忽地笑了笑,道:“对了,前些时候你送来的消息,说是阿巧去年在白云观静修过,可是真有此事?”
邢有荣立时提起了一颗心,躬身道:“启禀陛下,是有其事。当年是因为上京那地方出了个东陵野老,这人却是个术数高手……”
他开始仔细地讲述秦素去白云观静修之事,尽理让自己的每一个用词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待将始末说完后,他便又道:“……后来上京地动,公主殿下幸得没死,但身边的人死得都差不多了,秦家就又派了一批人过来服侍。殿下如今还将这批人都带在身边。此外,殿下在白云观静修了也就大半年,回青州是今年一月的事。”
中元帝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发上的金冠,面上倒有几分感叹:“孤留在那里的人手也是这样说的。还说地动那晚山上原本像是有些动静,不过等他们跑去查看的时候,却是地动山摇。阿巧虽是万幸躲过一劫,却还是受了苦哇。”
邢有荣连忙将腰朝下躬了躬,小心地恭维了一句:“陛下远见卓识。”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中元帝倒又笑了起来,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道:“得了得了,在孤的面前你也少来这套,好生说话。”
邢有荣抹了把汗,将身子站直了些。
看起来,公主殿下曾于白云观静修一事,中元帝也没打算往下追究。毕竟已是事过境迁,靖王早就死透了,靖王余孽也全都潜逃去了赵国,如今几十年过去,中元帝对白云观的关注度也不像以往那样大了。
“叫他们还守着吧,没事儿别乱跑。孤再拨些银过去。”中元帝用一种尚算温和的语气说道,复又好笑地道:“我听说,那个唐皇子李九当时也在白云观,他倒没见着阿巧么?”
这话邢有荣是绝不敢接的,只嗫嚅着不说话。
好在中元帝这话也不是说给他听了,笑罢了他便又点头:“那个李九倒真是生得俊美得很,我看比桓子澄还要出色几分。”
说到桓子澄三字时,他的眉峰不易觉察地动了动。
邢有荣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一张嘴闭得比河蚌还紧,后背的冷汗更是一层一层地出个没完。
一时说到公主殿下与唐国的九皇子,一时又把最忌讳的桓家放在嘴边儿,今天的中元帝这疑心病怎么连犯了两回?
见邢有荣大气不敢出地站着,中元帝不由又是一阵失笑:“瞧把你给吓的,孤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害怕。”
邢有荣的脸立时苦得皱成了一团,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儿:“陛下饶了我吧,我算哪棵葱哪棵蒜,哪敢在陛下面前说这些啊?陛下这就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我但凡敢说半句话,不用等到明日,言管们的折子就能把我给砸死喽。”
中元帝听了这话,不由抚掌大笑起来,道:“你说说你,又是葱又是蒜又是烤的,你这是要炙肉脯来食么?”
“谢陛下恩典。”邢有荣马上跪了下去,一张老脸笑得如同菊花也似,却又不见谄媚,唯觉忠厚:“陛下怎么知道我爱吃炙肉脯?如果能赏给我一大盘那就最好了。”说着他还吸了口口水,一脸地垂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