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倒也是,那窗台本就高,而榻却是贴地放着的,小七娘的身量只能与窗台齐平,又如何看得到屋中情景?想必她那颗小脑袋里方才一直忧心的,便是怕被鸡毛掸儿打手心吧。
弯唇笑了一会后,秦素便又渐渐冷下了脸。
林氏倒真会磋磨庶女,以前是罚秦素跪祠堂,如今又变了个法儿,叫人去打秦彦柔的手心。她怎么就不想想,秦彦柔再是庶出女,那也是秦府小娘子,林氏这样叫人打她,就不怕将秦家小娘子的名声打坏么?
这般想着,秦素终是压着眉心,翻开秦彦柔的小肉手看了看。
秦彦柔的手心粉嫩嫩、肥嘟嘟地,鼓着好些肉,却是干干净净地,倒没见有什么伤痕。
秦素略略放了心,摸着她的小手儿方要说话,忽听一阵“滴哩哩”清脆的鸟鸣传来,如玉珠击水,悦耳动听。
秦素的眼睛弯了弯。
嗯,果然不愧是李玄度派来的人,用场就是很大,连学个鸟儿叫也这样动听。
鸟鸣声悠然而止,就像那鸟儿已经飞远,再也不会回来一般。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年老的仆妇从外头匆匆走进了西雪亭的院门,一面走一面还不住地拿布巾拭汗,想是来得颇急。
秦素凝目看去,却见这老妪也是一身西院仆妇的打扮,白衣黛裙,只是她裙子的颜色极深,近乎于黑,而上衣的前襟处则比普通使女多了一层菜灰色的滚边,显得更精致些。
秦素又向这老妪的脸上看了两眼,见她生得倒是一团和气的模样,唯一双眼睛如三角倒挂,里头流露出精明的神色。
一见这老妪,秦彦直便立时上前招手:“妪快些过来。”语罢,他又向秦彦雅与秦彦婉介绍地道:“这是我的奶姆,黄妪。”
黄妪是识得秦家这两个嫡出女郎的,此时便连忙上前见礼,又向秦彦直请罪:“郎君恕罪,小阿智叫得我急,直催着我先走,我便没顾上拿东西,叫他跟在后头捧着呢,采蘩如今还在库房核对数目,也脱不开身。却不知这里到底出了何事,郎君要这样急着叫我过来?”她说着仍在不住抹汗,看向秦彦直的眼神却很柔和。
秦彦直轻轻咳嗽了一声,便对她道:“妪站过来些,我说予你听。”
见他神色大异于往常,黄妪的面色有些微变,很知机地便凑了过去。
秦彦雅与秦彦婉不好说话,双双转头看向别处,秦彦直便在黄妪耳边低声说明了事由。
黄妪直听得一张脸阵白阵青,咬牙切齿地咒骂:“……作死的小妖妇……臭不要脸的孽障……”她的语声压得很轻,毕竟两个嫡出女郎还在前头呢,这些村话她也不能大声说出来。
三言两语将大略经过说罢,秦彦直有些尴尬地道:“……就是这些了,有劳妪。”说着便向黄妪打了个眼色。
黄妪点了点头,也不再与秦彦雅等人招呼,径直便去了正房。
他们几人的情形,院中诸人都是在暗中观察着的,此时见黄妪进了屋,众人更是半声不出,静等着黄妪出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