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等到他们都老些,再回头看看?”皇后轻而易举就猜出永安长公主心中的想法,永安长公主点头:“是啊,若能等到他们老了,还是身在富贵从中,还是对彼此忠贞不二,这也算是一桩佳话。”
富贵丛中?皇后唇边现出一抹冷笑,永安长公主当然晓得皇后这抹冷笑因何而来。不过永安长公主很聪明地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猜出来,只低头喝茶。
“永安,你到底得了什么样的甜言蜜语,跑来为他们求情?”皇后的语气已经冷然。
永安长公主放下茶杯看着皇后:“嫂嫂果真懂我,晓得那些金银珠宝,我都不放在眼里的。”
皇后可不会被永安长公主这句话骗到,她的坐姿已经调整,调整为那种端庄的坐姿,现在面对永安长公主的,不是她的嫂嫂,而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永安,你不爱金银珠宝,可是若你被感动了,那就不一样了。”皇后的声音更加冷,永安长公主也收起面上笑容,对皇后端庄地道:“是,嫂嫂,您说的一点没错,做妹妹的,的确是被他们夫妻之情感动。生在皇家,最不缺的就是荣华富贵,最缺的呢,就是真心。我何其有幸,能和驸马琴瑟相和,可我也晓得,皇家宗室之中,似我和驸马这样的夫妻很少。当我听到他们夫妻对话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原来天下还有这样的夫妻。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还是在富贵从中。亲王世子,所受诱惑十分大,哪个不是宠婢如群,可是楚王世子竟只有世子妃一个。虽说世子妃是个美人,但美人对皇家来说,是最不缺的。”
“永安,你逾矩了。”永安长公主的话勾起了皇后的思绪,她只能打断永安长公主的话。
永安长公主瞧着皇后,继续说下去:“嫂嫂,若是患难夫妻,也不算稀奇,可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世子和世子妃,竟然还能,还能彼此,”
永安长公主寻不到合适的词,只能做个手势,皇后的姿势又调整一下:“可是,这件事,还是要靠圣裁。”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家事呢。”对皇帝来说,他的家事也是天下事,可是这和真正的天下事还是有些不同的,就是皇帝的意志在这中间十分重要。这句话让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皇后就道:“是啊,还是家事呢。我懂你的意思,你走吧,这件事,我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和陛下说说。”
“陛下这些年……”永安长公主看着皇后面上的神色,又硬生生地咽下去,皇后浅笑:“除了家事,他很少往我这里来。”
夫妻,夫妻,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早已经进入到相对只能说些家常话的时候了,年轻时候的浓情蜜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皇后总是用天下人都是这样来安慰自己,少年夫妻老来伴,现在能做一个老伴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当永安长公主说起罗顷夫妻的时候,皇后心中还是有些别的念头,尽管皇后很快把这些念头赶走,但有些事,还是如鲠在喉,只能自己慢慢地,在寂寞的夜中,缓缓地回忆。
永安长公主行礼退下,她很了解皇后,知道只要皇后说出这句话,那皇后就一定能做到。但愿自己能帮到那对夫妻,永安长公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眼那巍峨的皇后殿,天下女子想入主这所宫殿的人不知有多少,但又有几个人能真正耐住入主这所宫殿的寂寞?
荣耀的背后,是无数个冰冷的夜。比起来,身为皇家儿女,简直就幸运太多了,只需要被人讨好,就可以过完这被人艳羡的一生。
罗顷夫妇并不知道永安长公主已经被他们夫妻打动,他们只是严格地按照御医的要求吃药,渐渐地罗顷不再发高烧,琼竹身上的高热也褪去,用御医的话来说,他们的病慢慢好了,只要再调养着身子就好。
于是罗顷和琼竹在院子里偎依乘凉,荷花池在花园那边是大的,在这边院子是小的,可也能看到荷叶青青,小荷刚打了花苞。
“不知不觉地,就要进入六月了。”琼竹见一只蜻蜓飞在小荷花苞上,忍不住叹气。
“要在楚王府里,母亲又要张罗着举办赏花宴了,约上些表亲,然后在荷花池边喝酒聊天。”罗顷这会儿十分想念楚王府,尽管在楚王府的时候,罗顷恨不得逃离这座府邸,可是现在在京城那么久了,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自己还病了一场。那楚王府就变成罗顷最熟悉的地方,变成罗顷朝思暮想的地方。
仿佛一闭眼,就能看到楚王府里的摆设,听到王妃的声音,看到自己娘的不满。罗顷的话让琼竹也起了思念之情,她轻叹一声:“奇怪啊,我怎么也想念楚王府了?原本我觉得,这地方,我不过是暂时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