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融道过两次,但那两次事关自身破境,他自然不会关注融道时天地会产生什么样的异象。
此时此刻见证潘美融道,姜玄才知道修士融道时,异象有三。
一为修士法相,二为天地异象,三为世间生灵。
随着潘美真灵合一,自身莹润无缺,已经恢复了神志并且半步跨入融道境的她,自然而然就知道该如何融道。
在潘美的真灵无缺以后,她先是在‘道’的指引下,用自身领悟的杀戮大道裹住了真灵,把真灵带到了天地之中。
继而用自身领悟之道桥接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杀戮之道,将真灵送入了天地大道之中。
真灵融入天地时,珠江之上出现了一道高达千丈的女修法相。
细观容貌,这法相跟潘美之间有三分相像,差的那七分,主要差在气质。
刚真灵合一的潘美虽然已经开始了融道,但面相依旧显得有些柔弱。
但这显化于天地的法相,就显得英武多了,身上也是多了一份生人勿进的气势。
至于真灵融入天地的方式,更像是传说中的女娲补天。
许是天地有缺,需修士将自身所悟之道反哺天地。
只见潘美的法相出现后便轻抬玉手,托着血色真灵,将其送到了天地显露出来的血色脉络之中。
这血色脉络,就是杀戮大道的具现。
随着真灵融入杀戮大道,天地,也适当地给出了反馈。
一瞬间罢了,天边那金灿灿的晚霞就变成了血红色,一股铁锈味伴随着无尽的兵戈之气无端浮现在了人世间。
血色光芒的照耀下,整个世界的生灵都仿佛红起了眼睛。
小到飞鸟游鱼,上到超凡修士,心底尽皆升起了莫名的杀戮,就好像每天不杀死几个生灵就会感到不痛快一样。
通过世界权柄感知到第99667号神州世界生灵的状态,姜玄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我当初证道,怎么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又想起自己本体所领悟的是合一之‘道’,融道之事万道均衡。
分身则是在下品天仙界那种世界证道,一个悟道境修士晋升根本无法对下品天仙界造成任何影响,姜玄也就了然了。
“想来是这个神州的体量太小了,界内生灵的实力又太过弱小,才导致了潘美融道之时世间生变。”
“要是世界体量够大,界内生灵也足够强大,那第三种融道异象本根就不会出现。”
“哪怕出现了,波及范围跟程度,也不会有现在那么大。”
正当姜玄准备用世界权柄压下界内众生的杀戮情绪之时,他又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了已经融入杀戮大道,正在衍生道果的潘美真灵。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潘美真灵周边突然就多出了无数灵魂。
说是灵魂也不对,应该称它们怨气,怨念才对。
那些聚成人鸟虫兽之形的怨气散发着令姜玄为之侧目的怨念,不断地阻挠着潘美的真灵跟杀戮大道合一,不断拖延着她的道果的形成。
与此同时,大地之上也诞生了数之不尽的怨气。
这些怨气一出现就升入高空,通过莫名的联系出现在了潘美真灵身边,凝聚出一个个残破的影像后不断地咒骂着潘美,好似在说其不配证道。
受无尽怨气影响,姜玄能感觉到此刻的天地也开始悄然升起了变化。
如果说曾经的潘美是天地之子,气运之女,那此刻的潘美就好似在掉落位格。
从天地之子的位格一路掉落,从享受天地关注,慢慢变成了凡尘俗人,直至最后变成了为天地所恶。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潘美的融道,好像要失败了。”
看着潘美的真灵跟天地大道生出的隔阂,姜玄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潘美从天地所青睐到被天地所恶,期间所花时间不少。
在这期间,姜玄有办法扭转这种变化么?
自然是有的。
执掌了眼下神州权柄的他,完全可以做到强行扭转世界的改观,让她依旧当气运之女。
他不这样做,是因为观看别人融道失败,也是一个难得的机缘。
他常听闻寰宇万界中,从六境晋升到七境的成功率只有十分之一不到。
而在神州,他师父师公,父母亲人,还有诸多长辈,尽皆没有融道。
如今可以亲眼目睹过他人融道失败,排除几个错误选项,也是不错的收获。
毕竟世界权柄在这里,哪怕潘美融道失败,他也不会放任她身死就是了。
又盯着潘美那半枚被万魂啃噬的道果看了半响,姜玄对于潘美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终于是有了答案。
“成也大道,败也大道么?”
“也不对,潘美落得如此下场,终归还是底蕴弱了一些。”
潘美身为邪鬼,自身所参悟大道也是跟邪鬼身份相配,为杀戮大道。
杀戮大道不仅可以通过自身杀戮其他生灵增长境界修为,也可进入乱战之地,吞噬杀戮之气进行成长。
再加上民国时代的特殊性,这就导致了眼下世界的底蕴虽然远远比不上姜玄所在的无上神州,但她的实力跟境界却依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达到了悟道境巅峰,真灵合一后就跨入了融道。
“靠杀戮提升境界是可以,但要是不去除周身萦绕的怨气,又没有外力干预,那融道只有失败这一个选项。”
“可要是去除了周身怨气,靠杀戮强行提升上去的境界又会降低,这也会导致无法融道。”
“所以,杀戮大道不是不行,是潘美路子走错了。”
也就在姜玄念头落下瞬间,潘美凝聚的半颗道果上,突然就浮现出了无数血色裂痕。
血色裂痕自道果表面浮现,须臾间就深入其内,蔓延到了真灵之上。
这是在无尽怨灵诅咒之下,杀戮大道反噬了。
不出意外,潘美不久后就会死在融道之路上。
只不过姜玄自然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伸手轻按压下大道反噬,姜玄接着又想修补潘美道果上的伤痕,再度助其融道。
可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他又突然摇了摇头,然后直接把潘美的那半颗道果直接给消融了了事,独独接引回了她的真灵。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姜玄在修补道果前,世界给他传达的信息。
信息很简单,那就是“修补真灵、道果可以,助潘美融道也可以,但要拿世界权柄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