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一步跨出柴门。
茅元仪这才看清楚,这妇人年纪其实不大,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容貌清秀,就是脸色极为苍白,嘴角还有淡淡的一缕血迹,徒增一抹令人心悸之娇艳。
茅元仪深深的看两眼李三娘,心头再一次有些疑惑‘这妇人……怎么如此熟悉?’
他也算看清楚了。
眼下,这帮所谓的二龙山的精瘦汉子,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李三娘而来,至于说想要对他下手,无非是无妄之灾罢了。
“此地应该属于三府之地管辖吧?”
茅元仪皱眉说道“怎么,你们打打杀杀的,就不怕被茅剃头的人过来镇杀当场?”
“你还是走吧,这种浑水,不是先生所能趟的。”李三娘道。
“滚滚滚!”
曹老八等人,也是一脸晦气的挥挥手,让茅元仪赶紧滚蛋。
“你们这些江湖人物其实还不错,”茅元仪默默向略远处走了十几步,回头笑道“要不,给我个面子,都罢手如何?
江湖嘛,这么大的一片江湖,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这般打打杀杀的好没意思。”
“你还不快滚蛋!”曹老八恶狠狠的瞪一眼茅元仪,“信不信老子先弄死你?”
江湖人物,草莽汉子,最厌烦的就是这种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简直让人受不了。
茅元仪终于闭嘴了。
他算是看透了,这些草莽汉子,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良言相劝。
所以,他索性寻了一块大石头,左右看看没有蛇虫之物,这才一屁股坐下来,并从怀中取出一颗紫皮葫芦,随手拔掉塞子,慢慢喝了起来。
“你……滚远些!”
一名精瘦汉子怒斥一句。
这些念书人,简直太没眼色了,放他一条生路赶紧滚蛋就是了,你看看这老小子,竟然好整以暇的在喝酒?
“好了,别呱噪了,”曹老八皱眉骂道“一个当过边卒的糟老头子,大家不用理会,先拿下这婆娘再说。”
一众汉子轰然应诺,便一门心思的提着兵刃,慢慢向李三娘围拢过去。
李三娘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她的一双妙目,远远的瞅着坐在石头上喝酒的茅元仪,嫣然笑道“先生是看热闹呢,还是想等着送死呀?”
茅元仪一愣,苦笑道“我的半锅稀粥还在锅里……”
饿了一下午,早就饥肠辘辘,不想眼看着就能喝上一碗热粥了,却又发生这般无奈的江湖仇杀之事。
他突然想到,如果草包皇帝在场,估计早就高高兴兴的下令上酒上菜,你们接着打,往死里打……
……
经过一番对峙。
约莫十七八个呼吸后,曹老八暴喝一声,骤然拔刀。
一道森寒白光犹如一条匹练,夹杂着一声暴戾的呼啸之声,刷的就砍向李三娘,同时,他口中厉声呵斥“看刀!”
茅元仪暗暗摇头,嘀咕一句“卑鄙!”
他这位大明军神,自己武功稀松平常的很,但眼光却十分毒辣。
他一眼便看出来,这个曹老八看似忠厚老实,一刀劈出去声势极大,颇有点先声夺人的架势,而实际上,不过是想要掩盖其左手的一样兵刃。
因为,这家伙在出刀前,其左肩不经意的微微一耸。
就在茅元仪嘀咕之时,曹老八的那一刀已然来到李三娘的面门处。
李三娘看上去怯弱弱的,俏生生的身子骨估计连半刀都挨不住。
可是一出手,却让曹老八眼角狂跳。
这婆娘,一出手就是杀招,竟然不动声色的按动身上的机括,将数百枚细若牛毛的针暴射而出,劈头盖脸的将曹老八笼罩起来。
暴雨梨花针!
其中的二三十枚针,射在迎面劈来的刀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煞是好听。
不过,曹老八就不好过了。
他原本想着一刀劈过去,逼着李三娘出手时,再使用左手的暗器击杀。
不料,这婆娘也太不讲武德了。
一出手,就将其最大杀器“暴雨梨花针”给施展出来,这还讲不讲理了!
说时迟,那时快。
曹老八一声怒吼,身上早就被一大片针给覆盖,密密麻麻的,都不知被戳出来多少个洞洞,反正他的整个身子突然就软了。
然后,犹如一坨烂泥巴。
栽倒在地。
手脚抽抽几下,七窍溢血,脚在地上使劲蹬了三五下,再使劲一挺,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气绝身亡。
原来,李三娘的暴雨梨花针,是淬了剧毒之物,差不多能够见血封喉。
曹老八一下子中了一两百枚毒针,自然扛不住其剧烈的毒性。
这一下,大家都愣住了。
就连茅元仪也瞪大双眼,看看倒地身亡的曹老八,再看一眼摇摇欲坠的李三娘,口中喃喃自语“大爷的,这才是狠人呐……”
在行军打仗时,茅元仪最喜欢的,其实并非游击战。
而是李三娘的这种碾压战。
一上手,直接祭出大杀器,将对手转眼间弄死,想想都带劲啊。
不过,这种打法的弊端就是接下来怎么办。
对方可还有七八名精壮汉子。
另外,茅元仪还注意到,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寒光闪动,似乎还有另一拨人手在伺机而动。
李三娘的处境,有些不妙。
当然,他茅元仪的处境也差不多,说不定就要被人顺手宰杀掉,以免走漏风声。
“姑娘,你的身体扛不住了,要不要先歇一口气?”
突然,李三娘一皱眉,嘴角溢出两道鲜血,整个人的气息迅速衰弱下去,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
茅元仪猛的站起身来,向前跨出一大步,口中喊道“姑娘,你伤势太重,不能再妄动真气!”
李三娘“……”
她幽怨的瞪了茅元仪一眼,心中怒道‘就你这个书呆子多嘴!’
她原本想着痛下杀手后,立威人前,让这些二龙山的家伙知难而退,她好有个脱身之计。
不料,这个书呆子茅元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