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吴济等人冲出下邳之后不敢停留,他们一路快马加鞭,想东北方向跑出近二十里之后才敢停下来。他们找了一个背阴、略隐蔽的地方,稍作休息,众人翻身下马,吴济下马之后又转过身,看着那个女孩在马背上左右为难,她大概是没骑过马,再加上这马又有些高,所以她不敢下来了,于是吴济自然而然的上前,一把把她抱了下来,这在吴济眼里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却让那个女孩的脸更红了。
女孩对着吴济施了个万福,红着脸,轻声轻气地说,“多些恩公救命之恩。”
吴济摆摆手,道,“不必多礼。”
女孩的父亲则是分别对每个人抱拳欠身,谢过了救命之恩,王坤坐在一块大石上,微微喘息,即使是在马上,但他这把年纪的人,也受不了将近二十里的颠簸,这二十里的路差点把他的骨头都颠散架了。
待女孩的父亲谢过众人,吴济又上前去,问,“不知二位接下来作何打算?”
女孩的父亲一愣,他转过头看着女孩,然后又看着吴济,摇摇头说,“回恩公的话,小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和女孩孤家寡人,早已和亲戚不相往来,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投奔的人,所以我想这次,小人还是听女儿的意见,看看她想怎么办。”
吴济点点头,又转过头看着那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孩,问,“姑娘,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办?”
女孩犹豫了一下,随即红了脸,大着胆子,看着吴济的眼睛,问,“那恩公......接下来是要去哪?”
吴济挠了挠头,也不打算隐瞒,“我们原本是打算在下邳待一天,然后就一路南下,最终去到淮扬,如今南下的路被截断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这事,我得问问王公。”
说着,吴济又转过身,走到王坤身边,问,“王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坤用手给自己扇着风,抬起头白了一眼吴济,说,“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如今我们南下的道路被截断了,所以该怎么走,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吴济愣了一下,说,“我们绕路?既然下邳不行,那我们就绕道,出了广陵,从东莞郡南下。”
吴济本以为这是个不错的法子,但王坤却摇摇头,说,“不可,我们绕道出下邳,再到东莞郡,说不定这伙人已经打到东莞郡去了,东莞郡是连接徐州和淮扬的通道,商路向来发达,但那边的盗匪也是极多,多有杀人越货的事情发生,我们这点人,从那边过,说不定比从下邳直出还要危险。”
“那我们......”吴济皱着眉,接着他忽然一拍脑袋,说,“从水路?”
王坤点点头,这个城防副将的脑子却还是好使的,不是一根筋。
王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清了清嗓子,说,“我们绕道向北,一路回到广陵郡,再从广陵的天乾码头乘船,一路南下,直接抵达淮扬。”
听到这,刘奕辰皱了皱眉,问道,“王公,既然我们要乘船,那从东海郡也是可以的,东海郡也有码头,甚至东莞郡也是有的,但王公方才说东莞郡多盗匪,不可行,但相较于广陵,东海离我们的距离更近,我们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去到广陵?”
“刘公子是东海郡人,应该清楚东海郡的那几个码头,就算是最大的鼎元码头,也不能容纳太大的货船,只有广陵的天乾码头,才能容纳天下最大的货船,我选择广陵天乾码头的原因,就是那里可以停靠这天下最大的货船——‘吞海’,吞
海除了远渡别国会用到之外,只用在往返淮扬和广陵会使用,我们乘坐吞海南下淮扬,便是最好、最保险的方法,否则在海路遇上海贼或者是风暴,那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但相较之下,吞海,就绝不会出现这些情况。”
“我所要做的,是用最保险的方法,在尽量不损失一个人的情况下,达到我的目的。”
刘奕辰听完,又朝着王坤抱拳欠身,“王公,受教了。”
王坤摆摆手,笑了一下,说,“刘公子,一路上,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希望到我们旅途结束的时候,你已经成长为你爷爷所期望的模样了。”
刘奕辰又是深深鞠了一躬,没有言语。
吴济听完,转过身,正要跟那个女孩说什么,王坤却先说话了,“你们父女二人可以暂且与我们同行,我们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们,你们也可以把我们视作你们的保护符,但你们要记住,我们对于你们的保护,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你们要是做出了什么拖累我们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你们。”
说完这些,王坤忽然又补了一句,“只是暂且。”
王坤的声音很冷,这把吴济搞得很尴尬,他挠挠头,想把氛围缓和下来,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没想到那个女孩却率先开口了,她跪在地上,朝着王坤深深一拜,眼神坚毅,“诸位大人救了小女子和家父一命,这大恩,小女子就是做牛做马也偿还不了,哪里敢奢望其他,若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不必王公开口,小女子自会做出抉择,绝不拖累诸位大人,所以还望王公,诸位大人,这一程,能够带上小女子和家父。”
王坤坐在原地,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孩,还有她旁边不知所措的父亲,吴济又抓了抓脑袋,他也清楚这个一路上都和和气气的王公为何态度会如此冷淡,但他还是想为那个女孩说两句话,他这一辈子,最见不得那些低声下气求人的人,虽然这个女孩的态度算不得“低声下气”。
等了片刻,王坤还是没有回答,于是女孩又打算开口,“小女子......”
“行了,”王坤忽然摆摆手,“你们可以与我们同行,一路上你们就做些你们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轻易离开队伍。”
“那......要是想解手怎么办?”女孩的父亲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文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都是大男人你怕什么?”
“可是小女......”女孩的父亲面色尴尬。
“那就让吴济陪她去,”文桉忽然大笑着拍了拍吴济的肩膀,说,“方向,咱们这个吴济吴将军一身正气,绝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