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有,”谢超顿了顿了,又说,“因为去那个小寨子再去风雷寨的话,要绕路,去风雷寨就会多走十多里地,要不是下这场雨,我也不会带你们走那边的。”
沈劲沉默着没有接话,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怎么样,要去吗?”谢超转过头问他。
沈劲抬起头环顾四周,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和马,迟疑片刻,才说,“我得去问问头儿,看他怎么说,我自己做不了决定。”
谢超摆摆手,“那你快去,过了这条道,路上可就没有那么多寨子给你歇脚了。”
沈劲回头走到冯刀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冯刀看了看周围那些弟兄萎靡的神色,还有自己早已被雨水泡的发皱的双手,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沈劲赶紧小跑着回到谢超身边,大声告诉他,“走吧老谢,头儿答应了。”
谢超哎了一声,一脚踏进了左边那片灌木。
紧赶慢赶,冯刀的马队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这个叫做黑林的小寨子,在谢超的一番交涉之下,苗人腾出了一间不大的高脚楼给马队休息。
当天完全黑的时候,那间小屋子里亮起了篝火,马帮的伙计们脱下潮湿的衣服,全都凑到火堆旁烤火,顺带烘干身上湿透的衣服。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小伙子拿出自己的梨形木埙,放在嘴边轻轻吹响,他吹的是中州的调子,《淮阳月》,这调子缥缈悠长,倒是又几分动人。
吹埙的小伙子技法算不上精湛,可仍然苏惊尘坐在火堆旁,静静地听着曲子,他微微闭着眼,火光轻轻投在他的睫毛上,他随着埙声轻轻哼唱,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淮阳。
“来一口?”谢超不知何时凑到了苏惊尘身边,举着烟锅问他。
苏惊尘睁开眼睛,看清了谢超那
张焦黄的脸,他摇摇头,“谢谢”
谢超倒也不压他,盘起腿,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然后说,“走云州道,你不靠这玩意顶着,没准将来会得湿病,那滋味,可不好受。”
“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了,”苏惊尘笑着说,但还是不去接谢超的烟锅,“也不一定几天就得湿病不是?别看我瘦,我从小到大可没得过什么病。”
谢超白了他一眼,忽然严肃了起来,“这跟身体壮不壮可没多大关系,云州这天气,你就是再壮的人,待久了也会有影响,况且云州这瘴气,可是折人寿的。”
他对苏惊尘很好奇,除了那颗雷牙,苏惊尘身上带着一种冷静,近乎可怕的冷静,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居然敢一个人走云州,但是看他又不像那些来云州“见世面”的有钱人家公子,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一般都只会到云蜃,然后在那挥霍完自己身上的钱,再返回中州,运气背点的,输光身上的钱之后,很大一部分都要在云州那边待到死,像赵封那样,遇到肯带自己回去的船队的人,寥寥无几。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公子,”谢超从身上摸索出烟丝,加到烟枪里,然后又缓缓开口,“你到云州来,到底是图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苏惊尘轻轻摇头,“是交给我那颗......”
谢超忽然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轻轻咳嗽两声。
苏惊尘一下反应过来,又改口道,“是谢先生,让我往南的。”
“谢先生?”苏惊尘身边一个精瘦的男人忽然开口,大笑着说,“难道你说老谢?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叫老谢谢先生的。”
周围的人也是一阵哄笑,谢超骂了两句,大声说,“他又不是说的老子!你们好好听行不行?”
“不是啊?”那是精瘦的男人似乎有些失望,又失去了一个可以取笑谢超的理由。
谢超走云州道已经十多年了,他也是为数不多的,走了十多年云州道还活着的人,其他的要么赚了几笔钱后就再不回云州,要么死在了云州道上,只有谢超,这么多年一直安然无恙,很多人都说他是得天神眷顾,运气好,还有人说,他是学了那些苗人什么邪门的蛊术,用什么东西把他身上的灾祸给挡掉了。
但谢超从来不解释,只是年复一年的给人带路,赚到了钱,就回云蜃挥霍,等没钱了,就再去帮人带路。
云州的地图,也都早就都记在了他脑子里。
“不是,”苏惊尘回答,“怎么说呢,谢先生,是个......很神秘的人,我总觉得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那你看我,你看我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吗?”那个精瘦的男人又开口,他的本名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只是他瘦的像只猴子,大家都叫他猴子,他看着比谢超年轻不少,可其实也走云州道四五年了,也算得上个老手。
“看不出来。”苏惊尘一本正经的摇头。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周围的伙计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夜就已经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