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今天事情结束的早,他来陪她吃了饭,瞧外头早黑透了,想了想,广禄手里拿了一个灯笼,照着脚下尺余之地。一只手拉着素格,带她往高处走。
行辕里不大,却有后坡可去。
为了上回的事,素格心里总觉得有愧于他,见了面也是无话,这几日两个人加起来没说过五句话。
坡地尚算平坦,广禄等跟她并肩而行了,回头看了看她,灯影里,素格干净纯粹的像个瓷娃娃。
素格碰上他的眼睛,笑了笑。
广禄站在那里,挑起灯笼指着北边最亮的一颗星,“草原上才能看明白,原来星星漫天都是。我小时候,阿玛总跟我说,我就是长庚星里来的。”
素格奇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是太妃生你时也做了什么梦不成?”
民间总有这些传闻,妇人生产前会梦到什么日月入怀,总之不过是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些神秘的出身,可长庚星不是帝王星宿,又是什么缘故?
广禄笑一笑,“哪里有那么多梦。阿玛说,我生下来的时候,东方分外明亮,他往那边一瞧,就瞧见长庚星拖了个尾巴,恰巧那会儿我落了草,所以他便说我是从长庚星来的。”
素格道,“长庚星其实最讨人喜欢,夜里先亮起来,早上又最后才落。我打小就喜欢,亮晶晶的,多招人稀罕。”
广禄揶揄她道,“你是先喜欢它还是先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喜欢它或是因为它喜欢我?”
素格皱皱鼻头,自己方才的话也太轻佻了,怪不得二爷捉弄自己。“二爷如今也啰嗦的可以。两件事并没有相关。”想起来又问,“先帝爷拿你比太白【长庚星即太白金星】,可有什么意思?”
广禄瞧她有些害臊,不再逗她,仰头道,“我也以为皇阿玛有什么寓意,回头问了我額涅,她听了白了白脸,不怎么高兴,也不让我再提此事。
再后来我启了蒙,旁敲侧击的问了师傅,原来五行中金主刑杀,所以阴阳家素来认为太白金星主兵事,是个战神。”
素格抬眼觑他,广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便道,“如今也倒遂了先帝主子的愿,民间都这么叫,”
广禄问,“叫什么?”
素格默了默,不知道他听了会不会不高兴,“就是叫二爷战神啊!”
广禄俯下来,紧盯她,要贴到她脸上了,才退了回去,“什么战神,是传我杀人不眨眼吧?!”他寂寥的笑笑,“我十岁就上了战场,头回见杀人真是害怕,后来,”
他又瞧瞧她,见她并没躲避,“后来,从死尸堆里爬出来过,就再也不怕了。丫头,战场上并不可怕,倒是人心黑的令人心寒。再后来经历过越多,越知道阿玛为什么希望我是长庚星了。”
素格咕哝道,“有什么好的,刀光剑影里讨生活。”
广禄一哂。姑娘家总是想不明白,血色黄昏里,一坑一谷的尸首,残兵败勇的呻吟,有什么可向往的。其实,男人的心智却都是从那里长起来,比如他,书籍典故里虽然可养出一肚子抱负来,可没有剑戟,便只能是空谈。
他告诉她的,前大宋的故事,他不想那一幕再次上演。
但是大夏如今的羸弱,已经引来虎狼眈眈而视。
若是任由情势发展,不出十年,大夏上演狼烟四起,宗室北逃的一幕,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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