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祈元戒备地看着他,能突破自己的守卫来到这里,来者定非善类,他压低了声音,试探道:“兄台是何人?”
那少年低低地笑了两声,喉咙沙哑:“徐兄不必知道我是谁,只要跟在下做笔买卖就好。”
徐祈元心一寒,这人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了,他握手成拳,指甲抠到了肉里,缓缓地转了个身,却是再也不看向皇宫一眼,专心对着眼前的敌人:“呵呵,在下确实姓徐,只怕不是兄台口的那个徐某了,兄台定然是认错人了。”
那少年不急不躁,竟还从袖掏出了一方锦帕,擦了擦额上的汗,又放到鼻下嗅了嗅,素手一抖,锦帕之上一只蝴蝶似要迎风飞起,方道:“这大宁前皇后的绣工到是不差。”
徐祈元瞳孔一缩,随即泰然自若地道:“兄台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罢。”
那少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缓缓道:“很简单,只要徐兄再也不去打搅家人,我自可保证令姐一世平安。”
徐祈元倒也干脆,当下伸出手来,与那少年连击三下为誓,竹转过身去,大笑出声,沙哑的喉咙都要笑破,心淋漓尽致,痛快已极,和徐祈元若干次交手都铩羽而归,这最后一次却将了他的军,从此以后,徐祈元,再不足为患。
徐祈元布局这许多年,所作所为全部是为了胞姐,甚至不惜让祖上数代经营毁于他手,徐家确然只有一个女可以嫁入皇宫,其他女却是嫁入了别国,为的是留足了后路。
没想到,晓兰却是和大理世定了终身,竹辗转得知他要举家迁往大理,又从宫眼线得知了他近日的异动,在晓菊的配合下,却是抢先一步劫到了徐祈宁,只要徐祈宁在她手里一天,徐祈元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徐祈宁一身农妇打扮,抓了把小米扬在了地上,一群小鸡咕咕叫着围了上来,她身边的妇人心疼的直叫唤:“小米是人吃的,哪里能这么喂鸡哦~”
她饱含歉意地看了妇人一眼,低头见那一把小米已经被小鸡啄食干净,仍然饿着肚的小鸡们叽叽喳喳地在她脚边叫闹,徐祈宁偷偷地又抓了把小米,顺着指缝漏了下去,见小鸡们吃的香甜,她窃笑不已。
妇人看的分明,正要再埋怨她几句,一个爽朗地男声直白地道:“你这样笑倒是比初来的时候好看多了。”
徐祈宁一惊,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她急行几步,回到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背靠住门板,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过的片刻,闻得院传来男和妇人交谈的声音,她忍不住偷偷扒住门缝向外探去,见那男一脸认真地对妇人交代,“只要不出这个院,她爱做甚么就随她去罢。”
话罢,那男似有所感,一双亮亮的眼睛向房这边扫来,徐祈宁一惊,退了两步,双手捂住心脏,暗忖,那天冷宫起火,按照弟弟书信所言,本以为会和家人团聚,却莫名地来到了这农户家,日日里只见到了那监视她的妇人和那个男。
徐祈宁走神间,门板外传来了敲门声,她收敛心神,侧耳倾听,男好听的声音传来:“我这几日要回城见东家,你有甚么要捎的么?”
徐祈宁咬紧下唇,不发一言,门外静默半晌,脚步声响起,男渐渐远离,她一急,脱口而出:“给我带些五彩丝线来。”
男一愣,回过身来,对着关着的门板一笑,大声道:“好的,一定带来,城里最好的布店的最好的丝线。”
徐祈宁满脸绯红,和他说话了呢,终于和他说话了呢,似乎也没那么困难?
她伸出素手,抚过窗下的绣架,那里是个绣了一半的兰花,**之有个极小的双字,似乎,他叫赵双?
也是姓赵呢,却不是那个赵,徐祈宁轻叹一声,他说要回去几天,究竟是几天呢?方才应该多问一声的,突觉兴致寥寥,在宫时,时间也没有如此难以打发。
徐祈元回到家,日日里喝的酩酊大醉,早朝亦是托病不去,数年来的信念毁于一旦,回过头来,他却是一无所有。
他蓬头垢面地缩在屋一角,双手颤抖着举起酒坛,空空如也的坛半晌方落下一滴酒液,徐祈元把坛一丢,沙哑着嗓吼道:“酒,给我酒。”
一个影缩在屋另外一角,平淡地道:“传有龙船出没于长江之上,时时有仙曲从船上传出,曲音如泣如诉,闻者无不落泪……”
徐祈元一震,喃喃道,是她,一定是她……
三日后,红透半边天的徐相国托病辞官,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