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拾起账册,翻了翻,见每页罗列了十个铺的收支记录,这厚厚一摞怕不有几百家了?!
竹再次咂舌,家真是财大气粗,一眼扫去,莫不是锦绣开头,应只是绸缎庄的记录,家,应该还有其他买卖罢?!
不敢深想,竹强自镇定心神,定睛看去。见这本册里有些铺被红笔圈出,前后对比,登时明了,红笔圈出的铺无一不是业绩出类拔萃者,明显高出其他铺一大截。
章伸出手指指点点:“前些日交给竹儿的铺业绩平平,隔壁的铺反倒十分红火,爹爹叫人去查了下,那些掌柜众口一词,说爹爹曾经派人送信过去,爹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呢?!”
竹讪笑两声,无可奈何地道:“那些铺的掌柜瞧不起女儿家,我只好借爹爹的名义修理下他们了。”
章沉思片刻,一拍桌,兴致勃勃地道:“那竹儿女扮男装好了!”
竹一愣:“啥?”
章兴致高昂,立刻便去安排,唤来富家的吩咐了几句,少顷,一队丫鬟媳妇每人手捧一套男衫鱼贯而入。
片刻后,竹望着房内堆积如山的男袍微微皱眉,外面还有若干媳妇丫鬟川流不息地送进各式崭新的男衫。
章在一边不时伸手捞出一件,在竹身上比着,自言自语道:“竹儿肤色白,穿深色的袍人比较俊俏。唔,浅色的干净利索,显得风度翩翩,更有大家公风范……”
竹一把扯下章手的月牙白外袍,指着堆满半间屋的男衫,质问道:“府里怎么会有这许多男的袍服,还全部都是新的??”
章眼睛闪亮,激动地道:“每次娘怀孕,我便叫家里的布庄做些男孩衣服,从襁褓之时穿的肚兜,直到而立之年的大袍。结果每次都是女儿……啊,现在爹爹终于要有个儿了,竹儿,你不会忤逆爹爹罢?!”
竹:“……”
洗去脸上的胭脂,眉毛被特意画粗,一身做工精细的月白长袍,腰间扎了条玉带,一头黑发整齐地挽到头顶,简单地束了起来,竹一身大家公打扮,恼恨地端坐马车一角,一旁的章笑的合不拢嘴,不时偷瞄她。
竹心更加恼怒,都怪章,竟然说如果穿上男装便把那一品堂的掌柜介绍给她,这裹胸的白布紧的喘不过气来,女扮男装真是个遭罪的活。
男装虽然受罪,这次的目的地一品堂还是很值得期待的,竹心不止一次想过,这一品堂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富丽堂皇?低调雅致?
待下了马车,竹方明白,她的想象力还是太贫乏了。
眼前一座庄园,占地百亩,并不比家主宅逊色半分。高门深院,门前两座石狮怒目圆睁,望上去甚有气势,简直如同王府别院一般。
黑漆大门前车来车往,川流不息,一派繁华景象,难以想象这荒郊野地竟能热闹如斯。
章笑呵呵地道:“往年这个时候,一品堂早已不接订单,今年多亏了竹儿的法,尚有余力。”
竹受了夸,昂首挺胸,却是多了几分男儿气概。
进了门,迎面是占地甚广的二层楼,一楼空。前面是货台,后面是货架,货台前俱是一水的身着莲花粉长裙的妙龄少女,一个个巧笑倩兮,或是正在介绍货品,或是忙于取出成衣交付。
章引了竹径上二楼,长长的廊道两边有若干雅阁,门前均侍立了一个紫衣少女,姿色比楼下的粉裙女又胜了三分。
房门紧闭,上面的牌无一例外,均是地名加上族姓,类似沧州许氏之类的写法,章见她困惑,解释道:“这些雅室是为那些每年在一品堂订制衣装超过万贯的大户准备的。”
竹恍然,果然好手段,如此笼络大户,雅室上写上地名族名,但凡来此的豪门为了博个面,怎么也得花上万贯吧?!
顺着廊道走到尽头,竹毫不意外地发现所有的雅阁都已经有主,想了一想,问道:“这些雅阁,怕不够瓜分吧?莫非价高者得?!”
章甚是欣慰地道:“不错,事实上这二十间雅阁最便宜的一间也要十万贯。”
尽头处却是一扇木门,章伸手推开,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松木搭建的露台,站在露台之上,整个一品堂一览无余。
在这货楼后面却还有一楼,规模与货楼不相上下,二楼之外,竹抬眼望去,视线所及,漫山遍野间全是同一种树,枝婆娑,树间星罗棋布地点缀着数间茅草房。
章指着那些茅草房道:“那里是养蚕之所,一品堂所有布匹全部用这院自养的蚕所吐之丝织就。”
自己养蚕收丝么?竹脑灵光闪现,福至心灵地问道:“莫非这院所种全部都是桑树?”
章笑呵呵地道:“不错,院种了白桑,细齿桑等十多个优种桑树,如此一来,桑树是产丝最佳的优种桑,蚕是精选的优良蚕种,饲养时也都用的有二十年经验的桑女,加上纺丝的布娘和刺绣的绣娘莫不是豆蔻年华,看着就赏心悦目。”
顿了顿,章又道:“客人们初来一品堂,亲眼见了这桑园绣娘,无不折服,一件衣服裁制下来,便是砸上千金也觉得物有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