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悟空寻道,来自于师兄的关爱(2 / 2)

他是猴!

石猴!

孙悟空!

……

却说孙悟空自感记忆有缺,成为花果山猴王不久,便建了一艘船,去海外之地寻访仙缘,以期长生。

他造的这艘船颇为坚固,足以抵挡海上风浪,带的果子足够多,还有猴儿酒的酒膏,闲暇时可以钓鱼,短时间内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可四海之地何等庞大,想要一船渡海,实在是难如登天。

某一日,在孙悟空仰望天空,感觉天地之大己身之小的时候,一阵磅礴的风浪忽然卷了过来。

坚固的木船瞬间崩塌,众多果品全部失散,孙悟空被大风吹的三魂不见七魄,迷迷糊糊被卷到了数万里外。

这阵风不是别个,正是吕云澄等人和天兵天将交战之时,铁扇公主挥舞芭蕉扇卷起的无边狂风。

等到孙悟空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已经被狂风吹到了岸边,大喜过望。

按照脑海中不时传来的记忆,虽然是猴儿之躯,在人间过得也算不错。寻了数日,忽然听到一阵歌声。

“划一叶扁舟~任我去遨游~逍逍啊遥遥~天地与我竞自由~共饮一杯酒~人间本来情难求~相思啊难了~豪情再现~乱云飞渡仍闲悠……”

这曲调既不是楚辞,也不是民歌,韵律奇怪至极,异常不合时宜,却又颇有几分逍遥自得之意。

孙悟空听得欢喜,上前拦住唱歌的樵夫,叫道:“老神仙,弟子稽首!”

樵夫慌忙丢了斧,摆手道:“胡言乱语,我这山野村夫,衣食尚不周全,怎敢当得了‘神仙’二字?”

孙悟空道:“你不是神仙,如何说出神仙话来?莫非此曲非你所做?”

事实上,孙悟空早已看出,樵夫绝非作曲之人,只是要试试樵夫心性,看看他是否会如实相告。

樵夫笑道:“这是我打柴的时候,听一个神仙人物唱歌,偷学来的,每日唱着解闷,倒也颇为逍遥。”

“偷学仙曲,神仙不怪你么?”

“神仙不仅不怪,反而治好了我母亲的旧疾,说我后世有一桩仙缘。”

“后世有,这辈子呢?”

“我这辈子,既无兄无弟,又无姐无妹,父亲早逝,只有一母,惟愿侍奉老母颐养天年,不求神仙之道。”

“原来是一孝子,失敬失敬,自古百善孝为先,有此孝心,日后必有仙缘在身,敢问神仙何在?”

“前面有座灵台方寸山,山上有一斜月三星洞,洞里面有一个老神仙。

教我唱歌的神仙,是那个老神仙的弟子,据说如今已经出师了。”

孙悟空大喜,辞别樵夫,径直去往灵台方寸山。

樵夫回家侍奉老母,百年后无疾而终,西晋时转世重生,仍旧为樵夫。

这一世他名为王质,上山打柴之时见一仙洞,洞内有两位高人下棋。

王质看得入迷,不知不觉间竟然过了足足百年,连斧柄都已经烂朽,自此明悟仙道,飞升为仙。

人世之间,亦有“烂柯人”传说。

……

孙悟空入斜月三星洞,成功拜了菩提祖师为师,成为“悟”字辈的弟子,并正式得名为“孙悟空”。

按照原本的命数,应该是先去山中打柴挑水七年,磨炼心性,然后再传授移山填海降龙伏虎的神通。

怎奈猴子生来带有宿慧,虽然记忆变得异常模糊,玩闹的性子却比吕云澄还要更甚十倍。

即便无人教导,他也会自行去斜月三星洞的藏书室,找寻相关的书籍,制作出一件件精巧至极的机关。

每当这个时候,菩提祖师都会想起吕云澄,然后就想到吕云澄离开之前,留给他的唯一一点温暖。

菩提祖师觉得,有必要让孙悟空也感受感受,这来自于师兄的温暖。

次数多了,有时候菩提祖师甚至觉得,吕云澄送的七匹狼,比鸿蒙量天尺更加顺手。

毕竟这玩意既可以当腰带,又能随时解下来教训“逆徒”,非常的实用。

菩提祖师觉得很温暖,孙悟空却大叫师兄不当人,你都已经出师了,留下这玩意儿做什么?

同时心中暗忖,自己出师之后,应该给师弟师妹们留下什么宝贝。

菩提祖师时常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却没有半点赶猴的意思。

一来猴子活跃,让烦闷的斜月三星洞重新变得生机勃勃,二来猴子的天资绝世无双,最合祂的收徒癖。

只不过每次孙悟空捣乱,都免不得要挨一顿七匹狼,每挨一顿七匹狼,都会暗骂一次师兄不当人。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孙悟空也是大神通者,念叨的次数多了,返还在吕云澄身上,当着观音菩萨的面,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观音菩萨不知其中因果,打趣是诸多道侣惦念,吕云澄又怎能不知!

若不是菩提祖师不许门人返回三星洞,吕云澄必然要让猴子明白,什么叫做来自于师兄的关爱!

……

“按照帝君所说,人世间的欲念是无法消除的,神佛亦不例外?”

“那是自然。”

“阿弥陀佛,不知帝君觉得,贫僧有什么欲望?该当如何消除?”

“求知欲。”

“求知欲?”

“每一个能凭己身之力,达成天地同寿、日月同庚、无漏无垢的仙神,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求知欲。

天地万物因何而来?宇宙星空中有何等神妙?时间在什么时候开始,又会在什么时刻完结?

最重要的是,对于菩萨而言,凡俗的荣辱胜败全无意义,相信菩萨亿万年前便已经参透了这些庸俗。

但菩萨此时仍在追求的,那一点灵机中隐藏的未知,那一闪而逝的智慧之火,岂不也是一种美感?”

“阿弥陀佛,贫僧着相了。”

“着相又如何?道门有‘不着形相无迹可寻’,佛门有‘无色无相’,但如不能着相,如何能够无相?”

“所以帝君一直都保留着欲念。”

“我所保留的,是我内心真正觉得应该留下来的,证明我是一个人,我曾经存在过,留下过我的痕迹。

哪怕这个痕迹是浮光掠影、飞火流星,至少我曾经来过,不是么?”

“除了求知欲呢?”

“当然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欲望,这种欲望可以被压制,但无法消除。”

“什么?”

“求生欲。”

“帝君以为贫僧怕死?”

“求生欲和怕死无关,尤其佛门有涅槃之法,生死并非泾渭分明。

莪所说的求生欲,是每一种生物与生俱来的对于生存的渴望。

每一种生物,在诞生之初,不论有没有智慧,便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寻求生存,比如婴孩吃奶的本能。

又比如,神圣仙佛所谓的长生,不也是在追求悠长的存在么?

哪怕是涅槃轮回,也不过是利用所谓的‘死’,去寻求崭新的‘生’。

这种欲望虽然与生俱来,但却不是最为强烈的,总有人会因为各式各样的理由,压制这种欲望。

比如忠义,比如志趣,比如对于未知的追逐,比如对于冒险的渴望。

我相信,如果菩萨倒在某一次涅槃之中,绝不会为此而失落,只会用最后的时间感慨探寻的美好。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菩萨觉得呢?”

观音菩萨笑道:“如果帝君倒在这条路上呢?又会如何?”

“我修的是人道,杂念多,没有菩萨的高境界,到时候很可能会非常的丢脸,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观音菩萨气的差点从珞珈崖上摔下去,心说你这混蛋真不是个玩意儿,你不想死我就想死了?

罗里吧嗦一大堆人道,人间的圣人还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呢,你咋不好好想想这句话!

菩萨毕竟是菩萨,虽然被吕云澄的歪理气的有些头昏脑涨,但还是快速稳定心神,面色一如既往神圣。

“帝君能有此领悟,想来也是求道无悔之人,否则怎会沐浴八十一日太阳真火?帝君实在是太谦逊了。”

“菩萨谬赞,愧不敢当!”

论道数日,吕云澄离开普陀山,观音菩萨立刻去五台山找文殊菩萨,把吕云澄说的歪理尽数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