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声响了一夜,直到翌日黎明前才平静下去。
草海的确变天了,挑开帐帘,映目一片雪白,白雪皑皑,一马平川上都是白茫茫的雪,厚实的铺天盖地,竟将前一天露在地上的青草都遮了起来,偶尔冒出几个尖,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天变之后风冷了许多,李落伸出手试了试,还好,不如卓城的冬天冷,雪是下了,总觉得不是冷的缘故,而且别有所求。
李落刚到帐外,钱义便即疾步走了过来,近前压低声音道:“大将军,过去看看吧,她要杀人。”
“谁?相柳儿?她要杀谁?”李落暗自咋舌,杀了一夜,莫非还没杀够?这女人该不是疯了吧。
钱义欲言又止,吸了一口气,吐出三个字:“蒙厥王。”
李落一愣,半晌无语,不知为何竟有一股相似的凄凉。她在这个世上应该没有多少亲人吧,除了小殇,蒙厥王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了,杀了他,她和草海的恩怨情仇就再淡了一分。
李落想了想,道:“走吧,去看看。”钱义应了一声,带着李落往营中一处走了过去。其实无需钱义引路他也找得到,那里里里外外围满了草海将士,水泄不通,连个虫子都爬不进去。
走过去之后,便见这些草海将士的脸色都极为怪异,惊讶有之,不过更多的惊惧。有先前与武尊一战余威,草海将士自动分开一条路,让李落进去,看见他之后神色阴晴难定,不过还是多了几分敬意,草海以武为尊果然不假。
人群最前,吉布楚和和达日阿赤不知什么时候早早已经过来了,凝神看着被众人围着的空处。李落走近之后,吉布楚和回头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丝笑容,带些幽怨和无奈地说:“王爷,你究竟救了什么人。”
李落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那里。相柳儿俏生生的站在雪地上,脸色寒的胜雪,没有半点波澜,而蒙厥王就跪在她面前,披头散发,胸腔起伏着,嘴角挂着一丝血线,滴在地上,染了一个刺目的红斑。
围观众人之中还有瑶庭的安谷河与令狐丹,亦是同样的面无表情,漠然看着相柳儿和蒙厥王上。李落暗叹一声,眉心不知何故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好在没有看到小殇,不知道是躲了起来,还是相柳儿不想她出现在众人面前。
相柳儿俯身在蒙厥王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隔得太远,听不清楚她究竟说了什么,只听见蒙厥王带着认命亦或是讥讽的语调冷笑几声,就在他抬头刚要说话的当口,相柳儿从袖中抽出一把半尺长的匕首,狠毒而绝情地刺入蒙厥王脖颈,手腕轻轻一转,匕首一划,一道半尺有余的口子便印在了蒙厥王的脖子上,几乎将他整个首级从肩头斩断。鲜血四溅,雪上有,匕首上有,裙摆上有,手上也有。
蒙厥王颓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抽搐了几下,随即没有声息。四周人群鸦雀无声,只听得见诸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不知道是旁人还是自己的心跳,如若擂鼓。
血染红了雪,妖艳,灼目,不成规则的躺在蒙厥王身侧,仿佛能听到一声声悲鸣,惋惜它们的主人,亦或是在哭泣,也或许只是一个短暂的见证,让人知道草海蒙厥一代雄主的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