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朱杰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麻乍,这次他没有带玉米饼,换成了半袋洋芋。
另外还带了一床被子,朱龙给他的被子毕竟是人家的,用着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什么东西还是自己的好。
下过雨的路全是泥,正常走都容易滑倒,更别说骑车了,朱杰自诩自己的技术还没好到能在这种路上健步如飞,只能推着二八大杠缓慢前行。
骑车两个多小时的路,朱杰用了整整六个小时才走到,朱龙正站在窑顶,提着温度计,低着头观察窑子里的温度。
他远远看见朱杰,跑到朱杰面前,笑着要递给朱杰一包烟。
朱杰没有接:“耶耶(叔叔),你这是做什么?”
前几天的相处,两个人攀了攀亲戚,按辈分算下来,朱龙比朱杰年长一辈,所以朱杰叫他耶耶。
朱龙强行把烟塞给朱杰,不好意思地开口:“小杰,我这人脾气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也怪我,你这刚来,什么都不懂,我就不该让你观察温度。”
朱杰但是没想到这个那天凌晨破口大骂的男人居然会给自己道歉,本来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错在自己。
十多年前有一次,朱杰被人当众羞辱,他找他爹诉苦,他爹听完后问了他一句:“你觉得委屈吗?”
那时的朱杰天真的点头,他爹往地上吐了一楼沫:“呸,委屈个屁,你这就叫委屈?等你以后成家立业了,会遇到更多更让你觉得委屈的人和事,这才哪到哪哦儿1
现在朱杰有些理解父亲那晚摔酒瓶了,到底受了多大的伤,才会选择爆发。
朱杰最终收了烟,因为他相信,如果这包烟不收,后面的日子他将和朱龙难以相处,别人会认为他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人的猜测很是可怕,明明你不是这样想的,有人偏认为你是那样想的,最终导致思想相差十万八千里。
人言可畏的前提是什么?是人心,人心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收了烟,两人一声叔一声侄,又成了砖厂上最好的伙伴。
朱龙也是个善良的人,看朱杰天天啃洋芋,实在看不下去,会隔几天带他去一次家里吃饭,朱杰本想拒绝的,他最怕麻烦别人,总觉得欠别人人情,自己又没办法还。
每次都被朱龙用一个眼神搞定,但凡朱杰想要拒绝,朱龙就用犀利的眼神瞪他,再说一句:“你看不起我?”
朱杰很也没办法,明明没有那种意思,但是如果他不去,那他就是那种意思。所以朱杰每次无论如何都斗不过朱龙,有一次喝多了,直接睡在他家里。
转眼半年时间已过去三个月,朱杰也从开始一窍不通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烧砖师傅,他总算明白了小时候父亲在他退学后告诉他的一句话:技多不压身。
三个月,他和朱龙合力烧出了三窑砖,出窑的砖,拿在手里有温度,给他的感觉像家一样温暖,每到这种时候,他更加迫切希望自己开一个属于自己的砖厂。
然而老天专欺苦命人,细绳专挑细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