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对白蕙和乔白那一段不清楚,对丁景凯和白蕙这一段,她倒很清楚。
人大约就是这样,能完全讲出来的事都是清清爽爽没有一点杂念;变成秘密都是遮遮掩掩不够光明。
“你妈年轻的时候真的漂亮,气质又突出,就像山谷里出来的小龙女一样,虽然当时我样子也还行吧,都好奇她怎么会看上我……”丁景凯说往事态度很年轻,口吻带点不经意的戏谑,又有点往事已逝的感慨。
“后来她跟我离婚才知道,我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你才最重要。”丁景凯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细纹漾着,面前还帅气的脸有一种老成的温和,然后几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说,“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白芒唇角一勾,脑袋却撇到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向院子里的郁郁葱葱。她当然知道什么意思,都是她已经知道的事。
白蕙找丁景凯只是为了要个孩子。
“你不是意外出来。”丁景凯语气很慢,“所以当时我知道你的存在,一点也不意外。这就是你妈干得出来的事。”
“不负责的一个人哪。”白芒点评。
她和丁景凯今晚坐在一起聊天,两人的共同点都是被白蕙所抛弃过。
“是啊,不能跟她讲道理的。”丁景凯视线往上抬了抬,落在主卧的窗台,又转到对面白芒这里,“她对自己都不负责,指望能对谁负责。她能把你养大,已经很突破她极限了。”
丁景凯这样讲话,让白芒有点好笑。
“你怪过她吗?”她问。
丁景凯笑呵呵,又真诚地说:“有什么好怪的,我现在过得那么好,家庭圆满儿女都好,还有你留在这个家,我怎么都不亏。”
是。
丁景凯这人大优点没有,却是一个拎得清的男人。
用方玉环的话来说:现在男人大多不靠谱,老丁至少宜家宜室。
“你也别怪她。”丁景凯犹豫好一会,冒出一句安慰的话,顺带说起往事,“你妈这人虽然不负责,但她从不亏欠别人。还记得她和我离婚的时候,我一个大老男人哭得不行,当时心里我呢也觉得被骗婚了,只是我一个男的不好承认这个事。她说不占我便宜,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娶一个踏实过日子的。”
“你娶对了。”白芒说。
丁景凯点头承认:“是啊,遇上玉环是我福气。我之前也问你妈啊,为什么选我?她说看我面相很好,心态好,看起来有福气……后来我想明白,她压根不是喜欢我这个人,而是想要一个有福气的孩子。女儿像父亲,你也有点像我是不是?”
白芒看看丁景凯,不想承认但自己确实五官偏向老丁,面部身材像白蕙。
“你妈那种性格,做什么都不快乐……她认识我的时候,就在吃药了。”丁景凯又说了一件事,“你和她一起长大,也知道这件事吧。”
白芒摇头:“我很晚才知道。”
丁景凯欲言又止:“那……她……”
白芒轻轻地扯动嘴角,开口说:“就像你说的,她不欠别人。活着对她是一种痛苦,她也在痛苦里坚持我高考结束,培养我独立成人之后。”
白芒站起来,问丁景凯:“我明天回云城,回来给你带点云城的特产,你想吃那边的芋头糕吗?”
“多带点,家里人都吃。”丁景凯缓缓地露出一个笑。
白芒准备回屋,方玉环又提着一壶热茶出来,两年两年方玉环身形已经没以前那么“壮观”,看起来仍是非常珠圆玉润。
这些年方玉环把家里打理得很好,也将白蕙留给她那部分资金划分清楚,没有任何和稀泥行为。
她有时候不想方玉环分得那么清楚,方玉环就特别讲理地告诉她:“人还是把钱看得重一点,比较好。白芒,我喜欢你也可以把钱看得重一点,这样才开心哪。把爱和情看得太重的人,都容易受苦。”
……
三更半夜,白芒回到了白银公寓,本来她已经要休息了,快凌晨的时候方子欣半夜找她吃宵夜,吃好就快两点了。
白芒直接打了车回到了白银公寓。
她站在门口,拨了江川尧的电话,告诉他她人正站在他门外。像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江川尧很快就出来打开了门。
他被她从睡梦里叫醒,可能觉得这个时间点不太正常,他快速起床,穿过客厅过道为她开门。
见她神情正常,面庞还扬着精气神,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在这个有点寒意的深夜,月光倾斜在江川尧身上。他一半站在光里一半位于阴影里。
白芒有时候做了事情才感到事情不太好,她小时候的成长环境过于简单,影响她现在做事仍有点随心所以。
见江川尧如此反应,心底有点抱歉,心虚地抬起手将一打香喷喷的烤串提到他面前:“想请你吃宵夜。”
“谢谢……我很惊喜。”江川尧对她说,他身上穿着男士睡袍,睡眼惺忪也不影响眼眸里透出来的一点无奈笑意。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她打扰。
江川尧重复了后面的半句话:“今天提早见到你,我很惊喜。”
不管什么时间点,能见到她这件事本身让人愉快。
昨晚江川尧睡她这边,她主动上门自然……大大方方地留宿他这里。
翌日,白芒睡到自然醒,九点起来遛狗。
江川尧提前处理工作,等处理好工作再跟她一块去云城。
既然准备回云城,临走前还要把狗子委托给作息最规律的大萌照顾,结果过来取她狗的人不是大萌,是顾言锡。
“依萌临时加班,托我过来。”顾言锡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