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庵村胜利队里住着一位神秘的贾婆婆。
贾婆婆不是本地人,是上海人,当年知青下乡来到了这里。安了家后便一直住在队里,一住便是五十年。她今年大概七十多岁了,高高瘦瘦的,满头银发,两只枣核般大小的眼珠镶嵌在苍白如雪的脸上。贾婆婆无儿无女,丈夫也很早就去世了,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幸好她手脚还有点力气,能自己烧火做饭吃。
村里有许多关于贾婆婆的闲话。有说她性格古怪,不近人情,瞧不起农村的泥腿子;有说她是逃难来的千金小姐,屋里藏了很多值钱的首饰;有说她来自上海的中医世家,医术精深,救过不少人;有说她会巫术,家里养了蛊,曾经用银针扎死过小孩……
陆回也听过不少类似的传闻,他知道大多是村里人无中生有以讹传讹。在他眼里,贾婆婆就是一位学过中医的孤苦伶仃的普通老太太。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自己被鱼刺卡了喉咙,吞饭团喝醋都不管用,最后就是喝了贾婆婆的中药才把鱼刺吐出来的。平时遇到贾婆婆,或者是经过她家的时候,陆回都会主动打招呼,帮点小忙什么的。而且陆回知道贾婆婆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贾婆婆性格孤僻,对所有人都不怎么理睬,当然也包括陆回。但这天早上在家门口碰到晨跑的陆回,她那双干瘪的眼珠竟发出神采来。
“早啊贾婆婆1陆回像往常一样上前打招呼,他昨天下午才从毛竹坝回来,好几天没见,感觉她好像精神了点。
“陆回,侬过来1贾婆婆有些激动。
“婆婆,怎么了?要担水么?”陆回有些诧异,今天贾婆婆怎么说话了,还喊自己的名字,以往就算是要担水也是一声不吭地直接把水桶放在门口。
“左手伸出来1
陆回虽感意外但还是照做了,只见婆婆左手托住他的胳膊,右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处,原来是切脉呀。陆回对中医只大概了解些常识,切脉当然是不懂的,只觉得婆婆的手指忽轻忽重,像有磁力一样。按了一会儿她便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睁开,放开了陆回的左手,并示意陆回伸出右手。陆回原本想着男左女右呢,原来两只手都要切。
“最近侬在家么?”贾婆婆切完脉,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问道。
“没,在毛竹坝我小姨家待了几天,昨天才回来。”
“龙山县毛竹坝,沙河边上?”
“是的。”陆回一边回答一边想:贾婆婆啥都知道,只是不愿与人交流,今天为啥跟自己说这么多,还给自己切脉呢?
“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不寻常的事……救雏鸟被蛇咬了算不算?”
“什么蛇?伤口在哪?”
“竹叶青,咬在这。”陆回指了指右手虎口处,只剩下一个淡淡红点。
“那雏鸟什么样子?”贾婆婆看了看红点继续问道。
“火红火红的,破壳一会儿就飞走了,还往我手上吐了点红口水。”陆回原本想着自己身体素质好自愈能力强,中了蛇毒才没那么大反应,现在贾婆婆这么一问,他猜测或许跟那只鸟的口水有关系。
“是了是了,傻孩子,那不是口水,是凤血1贾婆婆高兴道。
“凤血?”
“是了是了,不然侬怎会脉门大开,阳气贯通!天意啊天意1贾婆婆不顾目瞪口呆的陆回,严肃道:“陆回,侬可愿拜我为师,传承我贾家奇针异方1
“贾婆婆,你想让我跟你学中医?”陆回确认道。
“侬可愿意?”贾婆婆点头又问。
“那当然好了,婆婆,我愿意1陆回原本就对中医很感兴趣,贾婆婆肯教他,当然一百个愿意。哪怕学无所得,学无所用,陪婆婆最后一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