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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切的一切发生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是短短的一瞬,巨大的危机就将银发的全身笼罩、在无形之中将他扭曲成了另一个形状,另一个让他由内而外、骨骼颤栗的不知名的存在。他想要做点什么,但做什么都也已经晚了。
不再笑了的南茜完全已经成为了一个从来没有在这里、没有在这个房间、没有在这艘船上出现过的东西。她抓着银发刀身的手指猛的用力,在一阵清脆的金属迸裂声中将闪亮的银刀硬生生的给抓崩成了漫天爆散的碎片,而其中最大的一段——那之前刺向萨伦脖颈的刀锋前端剑刃部分,则是被南茜向前抖手一甩,化作了一道无声的残影飞向了银发,同样直指他的喉咙!
但是或许应该说银发毕竟还是银发,是从头到尾房间中所有刀手中第一个说话、第一个动手、同时也是唯一一个说话和动手的此地金帆船最高等级执行人,哪怕已经是被那超乎常理、难以理解的可怕压力给压到了骨子里,也依然还是没有丧失掉最终的斗志与反抗能力。
就在他南茜的小手一抖、死亡降临的极短的片刻,他的双眼中骤然射出了凝聚到极致的精光,在南茜略微惊讶的注视下,身形一晃脱离了她的气场笼罩范围,向后直直的闪身飞掠,硬是与那直追自己喉颈的刀片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相对静止。哪怕刀片旋转的速度一点没变,但也就硬是追不上前方的银发,哪怕他们之间的距离近的几乎等同于没有。
照这个架势,也许银发真的是有可能逃脱掉南茜的这一手飞杀也说不定。但是南茜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本来从双方对峙的一开始——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被搂住脖子制住行动的萨伦忽然感觉到身体一轻,那股一直压制着他的、根本不讲道理的强大力量消失不见了,没有了,他终于能够大大的喘上一口气了。当然这也就只是他趁这一功夫所做的全部的事情了,因为他知道他现在和他刚刚的全部区别也就只是有没有那一条胳膊勒着自己的脖子、有没有那两团柔软顶着自己的后背而已,只要那个家伙不想,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反抗——至少在现在、在这里,他没有办法。
然后他看向了前方,刚好看到了那一幕,那刚好发生在水池前面边上的一幕。
本来消失在萨伦身后的身影出现在了银发的面前,本来消失在萨伦脖子处的手臂搂在了银发的颈后。银发两只眼睛看着她,她也看着银发,她那大大的、灵动的、充满元气的两只眼睛就像两汪清澈的水潭,倒映着银发的银发,像亮动的树海银花。
然后,她的另一只手伸了出来,露在了银发的面前,五根手指抓着秒许前刚松开的崩断的刀锋尖刃。她对着他微笑,嘴角咧到了耳根,将那抹银光深深的插进了他的喉颈,插进了喉结下方的那个小窝儿里面。
“噗嗤——”
尽管已经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但是这种利刃刺入血肉、尤其还是鲜活血肉中的声音依旧是这样的美妙动听、令人沉醉,让南茜简直有了闭上眼睛仰头举杯一饮而尽的恍惚冲动——没有什么是比生命逝去时那喷薄的鲜血更加美味的了,每每品尝,都能够让她在朦胧之中产生出自己也又重新活着了的错觉。
当然,错觉就只是错觉,太过沉溺可不太好,不太专业。这值得重视,不专业可是不能容忍的错误。
她抱着银发的手没有马上松开,顺着他的后脑勺慢慢往下,最后搂住了他结实、纤细的腰部。一位男士能够有这么细又这么结实的腰真是一件不可思议而又令人羡慕的事情,不能在上流舞会上一展神姿真是一生难以弥补的遗憾,至少南茜就为他感觉到了可惜。
她怜惜的搂着他,看着他,看着他脖颈上插着的那一小截刀刃,看着那一股一股溢流的鲜血,以及那被浸染变色的制服。他还活着,还没有彻底的断气,尽管浑身都已经失去了力量,四肢像是大号的挂件儿一样整体向下无力耷拉着,两只眼睛瞪的像没有眼睑的金鱼,一咳一咳的从嘴里向外涌着血水,因为是腰部受力整个身体呈向后弯的弓形,所以大致斜倒着的脸现在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的血红。
南茜似乎是想要最后再去抚摸、触碰一下这个可怜的不知名的男人,但是还是停住了。她慢慢的站直了腰,半闭着双眼俯视着银发,松开了手。
失去了最后的支撑,银发的身体向后摔落,“噗通”一声的躺进了水池里,溅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水里面颜色各异的观赏鱼们受到惊吓四散乱游,不过很快就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并被那一阵在水中肉眼可见弥散的气息吸引,向着源头缓缓流去。
在南茜的注视中,银发已经停止了一切的动作。在最后的一点带血的气泡浮上水面悄声炸裂之后,他就再没有了任何的动静,红色的鲜血在幽光的水池中变换成了另外的一种颜色,好像美丽的浮烟一般飘而不散,逐渐弥漫成了团团的一片,遮住了银发部分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