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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后高大的双开门关上之后,高蒂就一直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又别扭、又忍不住沉浸的违和感。然后他很快发觉到了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这座宽敞宛如长迪厅一样的舒适低调尊贵奢华的房间,虽然足以容纳十几人开一个小型的交谊舞会,但是前前后后除了一些仿佛“耳坠儿”一样性质的装饰品外,就只有几根一人粗的柱子在亮着并不耀眼的荧光。整座房间最大的光源,竟然就是从那两座水池——主要是中间那座——里面冒出来的,透过水面波动的细浪映照在天花板和墙壁上,让这里比起人工的建筑,更像是某座钟乳石铜一般。
实在是奇妙,然人不得不为之迷醉。
“高蒂先生,”年轻却沉静而富有男人磁性的声音响起,那道浮雕前的身影并没有回头,实际上是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请坐,不用太拘束,当做自己的地方就好。”
“……”
嘴里咬着雪茄,高蒂不快不慢的吞吐着烟气,绅士帽檐下眯缝的双眼看着那道背影,慢慢的顺着水池边缘走过,走向房间上层台子的休息区。不说那黑暗水晶一般的小长桌,光是一套低矮的真红色沙发座椅就让人充满了休息欲,忍不住的想要上去舒服的坐一坐。
在迈上台阶的时候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池中的游鱼——真是色彩斑斓,异常美艳——相当肥美多.汁的样子。
“好地方,真是好地方。我喜欢这里。”高蒂一边说着,一边大刺刺的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又长又矮的沙发靠着外面水池的这一边,歪头望了一眼那披着毯子的年轻人,“我想我到了晚上的话可能连自己的客房都不会回去,可以一直坐在这里看着水里面的那些可爱的小东西们游上一整晚。那一定非常的惬意。”
年轻人披着的毯子晃动了一下。其实在高蒂看来,那与其说是毯子倒更不如说像是张绒毛壁画,尽管因为褶皱以及光线的问题而看不太清楚图案,但还是可以分辨出上面倾倒的酒杯的图影。那真是栩栩如生的工艺,高蒂甚至已经想象出了里面跃出杯口的红酒洒落在地的场景。
回过身,年轻人露出了他的面容——一双略显疲惫的、星辰般的双眼,以及一点点细细的胡茬,嘴角微微上扬不露齿的弧度透露出一股让高蒂隐隐牙痛的麻烦的桀漠。
“……没错,是很惬意。”他垂着眼眸点了点头说道,同时慢慢的向着这边一步一步的走来,“整晚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思考,就那么看着水里面的鱼时快时慢的游来游去,游进你的眼里……游进你的脑中。”
“然后你的脑子就进水了?”
“差不多吧。”
随意的将毯子丢在一边,露出了里面紧致的圆领T恤,萨伦坐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与高蒂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高蒂先生。”
“能再次见到你感觉真好,萨伦少爷。”高蒂食指中指与拇指一起捏着雪茄,在桌上晶亮透明宛如艺术品般的烟灰缸里弹了两下,用轻笑的声音说道,“我本来以为当年就是你和我——和我们、和巴布莱尔永远说再见的时候,但是很显然我错了。你看上去回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实际上是……的确不是一天两天了。”萨伦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闭着眼睛叹了口气,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黑红的液体,深的像血一样,一看便是不凡的神酿。
他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高蒂要不要来一杯,而高蒂则是闭着嘴摇了摇头。老家伙的眼睛一直半睁不睁的看着他面前的年轻人,手指捏着的雪茄一时间没有再次咬回到嘴里。
“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呢。”他把头略微低下,眼睛看着那燃烧的烟头,“大小姐……不,包括老家主……当然了,肯定包括老家主——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啊。是因为不够重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
“我想,可能是因为不够重要吧。”萨伦轻轻的笑了笑,安静的喝了一口酒,“怎么可能会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哈哈。”
“?”
高蒂目光转到萨伦的身上,突然大笑了两声,重新将雪茄咬在了口中。而萨伦则是抬起头,尽管什么都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变化,但是只用眼神就展露出了内心中所有想要展露出的想法。
“你果然变了,萨伦。”高蒂眯着眼睛,愉快的咧着嘴角,“我真为你高兴。”
“如果要说的话,高蒂先生,我们每个人应该都在不停的变化吧——随着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