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的房间在黑森林城堡的三楼最里面拐角处,是一个相当舒适和豪华的客房——也许有点太舒适了,舒适到艾德在刚来的时候一晚上惊醒了三回,总是梦到自己一直一直的向下落啊落的,陷入进了一个无止境的黑洞之中。他后来没有过这个经历了,因为后来他直接不再碰那个床铺,而是睡在了地板上。如果要他猜一猜的话,他估计什一罗应该也是做了和他相同的选择。只是猜测而已,不能够确定。谁能知道呢?他又不是真的特别了解那个女人。
从他房间的窗户向外看,可以看到大面积黑压压的高大杉树林,以及湖泊的一角,风景非常优美。房间的地板铺着那种给人以忧郁王子感的蓝色地毯,色质非常的浓郁,一脚踩上去简直会有被黏住的错觉。房间里面还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写字台,红木材质,四角雕花,年头应该已经不短,可以猜测非常值钱。在与窗户相对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张斯图加尔历史上著名的黑星大法官“奥利文德尔”的等身肖像画,油笔绘制,写意而传神,光是目光就让人产生了一种如芒刺背的紧迫感。作为一个已经死了百年以上的古人来说,他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
艾德在推门之前就发现了不对。他在离开的时候是将门好好关好了的,但是现在它却虚掩着——庄园的仆人不允许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闯入客人的房间,所以肯定不是他们在做那定期打扫的工作。有别的什么人在里面,而且毫无疑问,是冲着他来的。
艾德的眉头挑动了一下,推门走进了房间。完全不出预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站在房间的窗户旁边,站的很慵懒。她的一侧肩膀靠着墙壁,外套脱了下来,丢在沙发上,露出了里面干练的深青色衬衫,目光看着外面的山景。她在抽烟——这可不怎么常见——那味道对于艾德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
“‘中场休息’……”
将两根拐杖都丢在一旁,艾德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玛西回过头,瞥了他一眼,目光漫不经心。
“你们聊的时间也太久了。”她说。
“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说,她根本就没吐几个字。我觉得我可能是上当了。”
“我不信。”玛西将小雪茄叼在嘴里,转身走来,坐到了艾德的对面,“你肯定是得到了一些你想要的东西。”
“你留下来就是想要知道我从医生那里都搞出了些什么?”艾德摇摇头,“你简直就像是幼儿园的园长。”
“不懂事的孩子太多,不懂事的老师太多——意味的就是你不得不担负起一些额外的工作。而你最擅长给我找额外的工作。你简直就是麻烦吸铁石。”
“你可以不用管我。”
“我倒是也想。”
没好气儿的瞪了艾德一眼,玛西向后躺倒在沙发中,仰头呼出一口白烟飘散。然后她疲惫的晃了晃脑袋,眼睛闭上,又半睁开。她一脸“算了”和“去他妈的”的神情。
“有关苏珊这个丫头的事情,”她说,“你不会就这么算了,对吧。”她的疑问句没有问号。
“就这么放手不是我的风格。如果我要开始算一笔账,就必须要算清楚了不可。”
“你这个固执的杂种。”玛西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认真的骂了一句,眼睛看着艾德,“别告诉我这里面没有什一罗的影响。”
“她的确也是原因之一。”艾德说,然后奇怪的看了玛西一眼,“你这么在意她干什么?”
“她是个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你难道觉得她现在还有可能伤害我?她救过我的命。”
“我知道她救过你的命。我用自己的双眼看见过了。”玛西说,“但是——你应该明白的吧,火焰伤人不是因为它想要伤害谁,只是因为靠的太近。”
“我明白这个。”
“你在把自己往火坑里面逼,艾德。”玛西用冷静压制着那一点点的烦躁,脸色一点也不好看,“A.R.X是个大火堆,什一罗和她背后的黑桌组织也是个大火堆,而这两堆火因为苏珊这个丫头而连接在一起,任何试图去触碰她的人最终结果只能是引火烧身——连灰烬都不会落下。”
“所以,”艾德口气像是在说什么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你退出在我看来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呵。”玛西嘴角浮现冷笑,“如果不是局里面命令,我倒是很想好好的玩一玩。不用猜就知道,这个游戏肯定非常带劲儿。”
“那你就应该明白了。”艾德摊开手,耸耸肩,“我和你的区别,就是我没有什么‘上面’——我自己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