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儇放缓了脚步行于地毯上,似乎是怕惊扰到似得,就连呼吸也变得极轻。在殿中火烛为风声所惊的时候,她伸手扶住了摇晃的火烛。
驻足于忠武皇帝的画像前,桓儇从案几上取香恭敬拜过后。敛衣折膝坐到了蒲团上,抬首望向上首的画像,喟叹一声。
“皇祖父,阿妩蒙您教育三年,颇有收获。您已仙去多年,阿妩如今心里有惑也不知道找谁去解。”说着桓儇换个姿势仰面躺在地毯上,“阿妩不明白如何才能平衡好各方。旧疾不除,这朝廷难安。可若要除旧疾,便少不得要见血。您教教阿妩该怎么做。”
然而殿内除了火烛燃烧声和她脚踝上的铃铛声外,再没有其他声音能够传入耳中。
“如今淇栩虽然登基,但是朝廷诸事未稳。我前些时日想借户部欠款的事情去处置那些巨蠹,唯有如此才能剜除旧疾。可是谁曾想宗师道这家伙非得同我作对,实在是恼人。”桓儇以手挡在眸上遮住了头顶落下的烛光,唇际微勾。
想到这里桓儇揉了揉额角。移开手眸间布满郁色,倏忽移目望向悬于一旁的成帝画像。
画像和记忆里的成帝并没有偏差,甚至在烛火的映衬下反倒显得温和不少。
在她少时成帝对她殊宠颇多。若是按照朝臣的话那便是,回首古今,唯有秦国公主最受帝王宠爱。
的确从晋阳到秦国,她的食邑只增不减。甚至能和太子并肩。
可偏偏如此成帝后期也对她越发地厌恶起来。
想到这里桓儇眸光如刃。从母亲死得那一刻开始,她对成帝唯剩下憎恨与厌恶。
她恨成帝为了掌权防止外戚干政,不惜毒死母亲,害得母亲多年无人祭扫。她恨成帝在兄长被废黜的那几年里,对兄长不闻不问,以至于毒素积于体内,登基六年匆匆病故。
“父皇,你一定想不到吧。你最钟意的江山,在你在位的时候积弊未除。可一旦换了个那便不一样了。”桓儇扬唇嗤笑一声,“你总觉得我想夺你的皇位,可是我对太极殿上的御榻毫无兴趣。但我想看着你哀伤……”
话止桓儇眼露讥诮。她对成帝的憎恨远超很多人的想象。
否则她也不会冒天下大不讳,请术士将成帝的魂魄困于棺中。她要成帝永生永世为他所作所为而赎罪,哪怕她将来受千夫所指,也不怕。
似乎是想到什么,桓儇挑眉,“你留下来的那些人,本宫迟早会拔除地干干净净。等淇栩来日亲政后,再无人可阻挡他推行政令。如此本宫也算欣慰。”
在太庙中这般躺着,估计放眼古今也就只有桓儇敢如此来。
躺了许久后桓儇利落地一个鱼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
恭敬地朝忠武皇帝的画像施礼后,桓儇移步到桓俶的画像前。
“兄长,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淇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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