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桓儇的目光停在了桓毓身上。那宛若无波古井般的眸子,此刻却十分明亮。仿佛一眼能洞彻对方心中所想。屋内珠帘被溜进来的秋风拂动,散落满地潋滟碎光来。
扬了扬下巴示意一旁的侍女给她斟了盏酒。白玉酒中盛了琥珀色的液体,正往外散着浅浅香气。抿下一口酒,桓儇嘴角笑意散去。
“桓毓,你想说什么?”桓儇不咸不淡地询问道。
“皇姐别误会,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桓毓眨了眨眼,似乎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弟弟只是觉得刚刚那话不像是皇姐会说得。毕竟今天皇姐还当街鞭笞了璘哥呢。虽说璘哥的确不对,但是皇姐实在不该。”
听得这话桓儇搁下酒盏,不怒反笑,“不该什么呢?桓毓,本宫先前可不知道你也有颗玲珑心。今日来本宫府上,不单只是为了示好吧。”
“皇姐放心,我跟璘兄可不一样。”桓毓仍旧在笑。只是那笑落在桓儇眼中,却是含义重重。
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吕兴万连忙带着一众婢女退了出去。顺手将门掩上,自己则守在门口。
“是么?”
又饮下一杯后,桓儇柔柔开口。绝艳的面容上有清晰可见的冷笑,发间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撞在了一旁的桓峤眼中。
屋内似是掺杂了零星杀意。察觉气氛不对的桓峤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桓儇看到。抬眸睨他一眼,硬生生让他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没想到这么些未见。桓毓你本事见长呢。”桓儇唇角挽起一丝弧度,目光反倒越发悠远起来,“怎么也想学皇姐从前那样韬光养晦么?”
“皇姐你这就冤枉我了。皇姐乃是人中龙凤,如何是我能比的。”话止桓毓当即折膝跪在了地上,目光凄凄地看着她。仿佛真的是受了委屈一般。
见桓毓这副模样,桓儇眯了眯眸。她大概有些明白为何成帝当初对桓毓偏爱有加,这副伏低做小姿态的确不是任何人能轻易学来的。
思绪至此桓儇换了个姿势倚着椅背,扫量眼跪在地上认错的桓毓。眸色深深,面上却无半点情绪流露。
琢磨不出她心思的桓峤,只得站在一旁。
半响后桓儇倏忽扬唇柔声道“起来吧。秋深露重,地上凉。可别病了。”
“多谢皇姐。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了话呀?”爬起来的桓毓一面拂去身上灰尘,一面笑着看她,却无半点刚才的姿态,“皇姐您别见怪。我素来跳脱惯了,以前父皇在世的时候就经常为这个数落我。”
“无碍。本宫岂会同你计较这些,只是”将目光移到堂中碳炉上,桓儇声音波澜不惊。亦停在恰当好处的地方。
大约未曾料到桓儇会说这样的话,桓毓蓦地一愣。她这样反倒让他哑口无言。那双黑雾般的珠瞳,如同生了根一般黏在了他身上,甩脱不得。他喉头微动,在极具威压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行错走错,可回不了头。”绛唇开合下,只教人觉得锋芒在身。
桓毓对于桓儇的印象皆数来自旁人口中,对桓儇的记忆悉数停留在六年前永年之乱的时候,但也知道桓儇的可怕之处。只是六年韶光匆匆,有些事情终究消散在记忆深处。此时突然瞧见这样的桓儇,无疑激起了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轻柔的嗓音如同冰川掉入耳中,一双无波双眸更是看得他直冒冷汗。
“谢皇姐指教,臣弟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