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苏7炸成了漫天的烟花。
雷娜塔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蹲在无知无觉呆呆看着天空的零号身边,雪橇犬们将她拱卫在中间,似乎是将她当做了阿加塔的妈妈,也就是它们的姥姥。
顾北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手感实在太好,忍不住揉了两下:「已经没事了。」
小姑娘懵懵憧憧的睁开眼睛,发现天上盘旋的飞机已经不见了踪影,四周的雪原四处飘起零星的黑烟,少年正微笑着蹲在自己面前。
「大哥哥……」
「生日快乐,」少年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花盆,「给,生日礼物。」
「这是……」
「北极罂粟,」顾北将花盆放在小姑娘手中,「就是那朵种白色的花。」
「这种花是不会死的,我从黑天鹅港的仓库里找到了不少种子,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往这里运这些东西,不过现在倒是便宜我了。」
少年笑了笑,好像用仓库里偷来的花种作为礼物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我许诺用自由作为你的生日礼物,你说那是你唯一的生日礼物,不过现在想来这是非常可笑的事情,自由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东西,我拿它作为你的生日礼物确实不太合适,因为自由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东西。」
「不过每个女孩都该有生日礼物,没有生日礼物的女孩很可怜,这朵花就作为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少年站起身来,雷娜塔突然发现少年的身体好像变得透明了,有金色的光点从少年的身上逸散出来。
雷娜塔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她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是什么?」
少年混不在意地说着雷娜塔听不懂的话:「要醒了啊……」
醒了?什么意思?
雷娜塔来不及思考,她本能地觉得眼前神秘的少年变得更加神秘了,神秘到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形。
实际上确实如此,少年的身形已经透明到几近模糊了。
她扑上去,却从少年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少年的影子又模糊了一分。
她着急地簌簌落下眼泪,然而少年却摇了摇头:「不要哭,雷娜塔。」
从刚才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了,他的手落在雷娜塔的头上,却感受不到那柔顺的发丝,从那时他就知道,这个荒诞迷离的梦境要结束了。
「这不是死亡,只是短暂的别离。」
「我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旅者,现在我要回到本该回到的地方去了。」
「雷娜塔。」
少年的呼唤让雷娜塔抬起头来,她红着眼睛看向少年,少年抬手指向一个方向:「让阿加塔它们带你去那里,去莫斯科,零号会保护好你的,他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要听话。」
「我们终将重逢,但不是这里,不是现在,我们的时间向来都是足够的,在故事的,我们会见证一切。」
说完这几句,少年的身形已经淡化到只剩下一个轮廓,随着暴风雪摇摇晃晃,好像随时就会消散。
雷娜塔点点头,很想止住泪水,但珍珠却连成了一串断不开的冰晶。
天地间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少年心有所感,抬起头来:「时间到了……」
「等等!」
雷娜塔抬起头,泪水刚离开眼眶就被冰冻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但是那身形已经彻底消弭在了天地间,只有随着风送回来的声音:「我的名字是……」
「……顾北。」
——
光环缓缓下降,巨大的龙骨在
列宁号的甲板上躺平了。
邦达列夫走近这不可思议的巨大残骸,伸出戴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那些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骨骼。
「船长,现在航吗?」大副登上甲板。
「起航,船速不要太快,不要让人看起来像是赶着逃离现场的样子,」邦达列夫指了指天空,「天空里有眼睛。」
他指的是近地轨道上的间谍卫星。
「明白,我们会前往目标地点下锚考察北冰洋水质,我们是艘科学考察船。」大副行了个军礼。
「尽力开得平稳些,我得给这个东西做一个手术。」
邦达列夫打开早已准备好的箱子,取出折叠起来的金属支架,打开来之后它恰好可以固定在龙的面骨上,罩住了这条龙苍白的左眼。
邦达列夫退后几步,遥控开启金属架上的激光器,金属支架推动着激光器沿着圆形的轨道旋转起来,沿着龙的眼眶进行切割。
在激光的高温高压下龙骨也承受不住,切割很快就完成了,邦达列夫用一个带柄的吸盘把龙眼提了出来。
龙眼约有篮球大小,跟鲸类的眼球差不多,冰冻了多年之后它好像已经石化了,看起来很像白色大理石,表面有着细密的细纹。
邦达列夫轻轻地擦拭龙眼表面,很奇怪的,眼球本该连着丰富的血管和神经管,但这颗龙眼上完全看不出来,它干净得就像是颗鸵鸟蛋。
「这么多年来,赫尔佐格居然没有意识到他的脚下孕育着一头真正的古龙。」
邦达列夫叹息。
实际上不仅是赫尔佐格,就连感应异常敏锐的顾北也没有察觉。
冰层中的龙威和死亡的味道遮盖了生命的气息,并且将卵的活性降到了最低,再加上邦达列夫和赫尔佐格中途打岔,所以他也忽略了这颗正在诞生中的生命。
眼球忽然震动了一下,邦达列夫感觉到从天而降的重压,几乎要把他压垮。
那是一种威严,令人震撼的威严,如同神降临在世间,只需一个呼吸就能压垮人类!
一个领域从龙眼上开始扩张,邦达列夫耳边响彻刀剑轰鸣般、暴风海啸般的巨声,又仿佛成千上万的神祗齐声呼喝。
「快!液氮!」邦达列夫大吼。
水手们立刻打开早已准备好的金属罐,乳白色的蒸汽沿着罐子的内壁迅速地爬了出来。
那是液氮的物理特性,金属罐中装着零下两百度的液氮。邦达列夫把龙眼扔了进去,又把金属罐和液氮钢瓶用铜管连接起来,几乎无穷无尽的液氮能随时「冷却」这颗暴躁的龙眼。
龙眼中躁动的力量渐渐地平息了,几乎压垮了邦达列夫的威严也渐渐消失。
邦达列夫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还是一枚卵就这样暴虐,等到你孵化了,该是怎样一个魔鬼啊!」
「把这东西送到底舱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它!」邦达列夫对水手下令。
「那这个大东西怎么办?」
水手指着剩下的龙骨:「扔在公海里的话怕被那些搞海洋捕捞的人发现,带着的话麻烦又很大。」
「说真话我也没想好,不知道用它来干什么,但扔掉可就太可惜了,这具骨骼如果拿去什么拍卖行,至少能卖出几百亿美元吧?可惜那样又会泄露我们的秘密。」
邦达列夫摇摇头:「用防雨布蒙起来,让它先在甲板上搁几天吧,龙的茧已经被分离出来,这东西不再有危险了。」
防雨布罩上了龙骨,邦达列夫刚要走进驾驶舱,水手们却惊呼起来。
他看向南方的天空,在漆黑的极夜中,一串串绚丽的烟花绽放。
不,那不是烟花
,那是原本驻扎在维尔霍扬斯克的苏7中队!
一整个飞行中队,已经变成了漫天烟花和碎掉的铁皮,血化成雨水融进了暴风雪当中。
邦达列夫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基本的理智还是在的。
他大吼着指挥水手们:「快,离开这,越快越好!」
火光炸亮了半边的天空,夜幕中,「科考船」飞一般离开。
——
覆灭的黑天鹅港一边的码头上。
因为黑天鹅港的保密性,所以港口和黑天鹅港是分开建设的,所以黑天鹅港的连环爆炸并没有对港口造成什么破坏,最多就是有两栋房屋被震得墙面开裂。
暴风雪席卷而来,给坚硬的冻土铺上一层鹅毛地摊。
突然,一只手冲破雪层,从地摊下面伸了出来。
银发的老人艰难的从坑里爬出来,一言不发的检查了身上的伤势,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之后,拖着重伤的身体踉跄地走上港口。
这里有很多备用的小船。
这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
199年1月,伟大的赤色主义联盟解体。
零号缩在一身黑色的长风衣里面。
有一说一他更喜欢小西装或者是礼服之类比较正式的服装,不过他身上除了从黑天鹅港带出来的衣服以外就只有顾北送他的一身黑风衣了。
顾北送他的时候说小屁孩大概是穿不了的,不过多亏了雷娜塔有一双巧手,帮他把尺寸改了改。
现在的他穿着这身衣服不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了……像是一本正经模仿大人装束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