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填饱了肚子再喝酒,没那么容易上头,但周长卿面对贺家上下的巨大热情,还是喝得烂醉如泥了。
醉了的他嘴里叽里咕噜彪出一串:“theorldhaskissedmysoulithitspain,askingforitsreturn
insongs。”
“我妈做的红烧肉多好吃啊,肥而不腻,满口生香。”
梅花塞了一嘴的红烧肉,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她问贺岩:“姐夫,他这是说的什么呀”
贺岩倒是会识字算账,说外语还真不行。
苏联话他妈教过几名,英语他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白苏倒是听得懂,她出来解释要露馅了,尽管她做了不少令人费解的事,该是欲盖弥彰遮掩一下的时候,还是遮掩的好。
她看向愣住的赵清柔!
不等赵清柔开口,兰花解释:“世界吻我以痛,我报之以歌!”
“这是周知青写在自习本上的话,是泰格尔《飞鸟集》中的一句。”
兰花一开始也不知道周长卿写在自习本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周长卿跟她们一起学习时,老盯着本子上那行字走神,兰花就记住了,私底下问了赵清柔。
兰花觉得,只有承受了不能承受的痛苦,有不堪回首的经历,他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克制自己的伤痛。
他如此隐忍,让兰花心底升起一丝对他的怜悯和心疼。
只是兰花本来就是极清冷的性子,所以将这份怜悯和心疼,隐藏得很好。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周长卿和贺岩喝酒的兴致还很高,白苏见桌子没有下酒菜了,就让帮着收碗的兰花进灶房,再端一盘鸭货过来给他们下酒。
兰花端了鸭货走到正屋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周长卿沙哑的嘶吼声。
“贺岩,他们将我赶出工农兵大学,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没有亲人了,我以后是这世上的孤魂野鬼。”
“说什么混账话!”
贺岩骂他:“老子还是不是你兄弟,兄弟不是亲人啊,你要做孤魂野鬼,也要我答应才行。”
“回了和平大队,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妈也是你的亲人,还有我小姨子兰花,也可以当你的亲人,嘿嘿嘿......”
兰花前一刻还在心疼周长卿到底遭遇了什么,下一刻听到她姐夫不正经的话脸红了。
梨花担心贺岩喝醉,想去灶房问问白苏要不要煮醒酒汤。
兰花随手将碟子塞她手里:“姐,你给姐夫他们送进去。”
贺岩回来,还买了崭新的自行车,请周长卿来吃饭,自然也请了他的好兄弟李向阳来喝酒。
只是李向阳因为要送赵清柔回知点青,只浅浅喝了两小杯,就让贺岩和周长卿两人继续喝。
周长卿喝得人事不省,贺岩干脆让他别回知青点了,在家里住下。
贺岩将人安顿在厢房,兰花帮着白苏将醒酒汤端进去,昏暗的煤油灯照着,床榻上醉薰薰的人一副胡子拉茬的颓败模样。
睡梦中他还在皱着眉头,似乎内心在经历极为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