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顿,悠悠道:“再往后,便是朝廷以大义之名,分化、瓦解和消灭晋王一系的势力,直至天家收回所有的权柄。”
副将终于知晓貌,然而他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凉意。
“现在明白了吧?”俞大智自嘲一笑,神情复杂地说道:“我只是一颗棋子,却是这盘棋局最重要的官子,宫里并不需要我抛头颅洒热血,只要我在准确的时机出现在准确的位置上,便可将晋王拉进万丈深渊。”
副将仿佛已经看见他的结局,不免满面悲戚之色,喃喃道:“可是——”
俞大智有些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摇头道:“没有可是。我辈皆蝼蚁,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其实我很敬佩晋王殿下,这些年冷眼旁观他的所作所为,一直到今日为止都可称得上圣人二字。但是我又很好奇,他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究竟会是顺水推舟趁势而为,还是像在曾经那些战事中,信手画出令人拍案叫绝的神来之笔。”
副将陷入沉默,他大抵能体会到这位兄长的心情。
俞大智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冷峻,徐徐道:“大戏才刚刚开场,我们终究还是要继续演下去。派人前去告知河间侯李訾,平南卫奉晋王令清君侧,让他带着禁军让开道路,我军将接手圜丘坛防务保护陛下和晋王。他若不从,休怪刀锋无情。”
副将沉声道:“遵令!”
俞大智望着对面的三千禁军,冷声道:“告诉他,限期半个时辰,否则后果自负!”
副将听到这个略显宽松的时间,不由得暗自一叹,却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安排人去往对面通传。
虽然局势十分紧张,但是河间侯李訾没有为难平南卫的信使,在禁军将士们看来这显然是主帅不想太早激怒对方。实际上这些士卒到此时依然一头雾水,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晋王会起兵造反,抛开他往昔塑造的名声不提,晋王本人此刻还在后方的圜丘坛内。
这世上哪有本人没有获得自由就匆忙造反的先例?
然而从对面杀气腾腾的北营将士来看,这又不像是一场闹剧。
李訾没有理会部属们的疑惑,在将信使打发回去之后,他扭头看向数里外的圜丘坛。
两名游骑飞驰而至,快速禀报道:“侯爷,圜丘坛大门已经关闭!”
先前一直云淡风轻的李訾终于皱起了眉头。
……
将时间稍稍前推,圜丘坛内已是混乱至极,宫人内监们瑟瑟发抖,廷卫则和蜂拥而上的刺客们厮杀不断,另外有很多人逐渐靠近祭天坛左近。
文臣武勋则无比紧张地凝望着中心区域。
大梁天子就在裴越身前三尺之地,所有人都知道晋王久经沙场,而且传闻中说他是不弱于谷梁的武道高手。这么近的距离内,倘若他要伤害天子,恐怕没人能够拦下,这也是逐渐靠向中心区域的那些人踟蹰不前的根本原因。
秋风猎猎,裴越依旧平静淡然地站着。
他注视着拦在刘贤身前的吴存仁,忽地开口说道:“去年这个时候,莫老大人与世长辞,我心中悲痛万分,因此忘记了一些事情。那日送他归府,临别之际老大人对我说,他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后来偶尔想起,总以为老大人还是像往日那般照拂于我。”
他面上浮现一抹复杂的笑意,低声道:“现在我才明白,这份礼物令人如此伤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