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晢看了乾元帝一眼,抿唇笑了笑。
“朕听说,心丫头要去扬州了?”乾元帝转过话头问。
“是。”赵晢回他:“后日动身。”
“你倒是清楚。”乾元帝语气喜怒不明。
“她今日派人来同我辞别了。”赵晢回道。
“派人?”乾元帝背着手,又扭头看他:“都要出远门了,你们俩也没见一面?”
赵晢轻应:“嗯。”
“你这,还不如朕年轻时呢。”乾元帝笑了起来,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赵晢皱起眉头,唇抿得发白。
“昨儿个,朕接了你舅父的信。”乾元帝话锋一转,这才说起正题来:“申州官场的水,他已经试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鱼儿都在网中,该派个人去收网了。
你觉得这个差事,派谁去合适?”
赵晢指尖微微蜷了蜷,面无表情道:“此事一直是儿臣与舅父联络接洽,自然是由儿臣前去。”
乾元帝看了他一眼,顿住脚:“心丫头要去扬州,申州那处便要收网,太子以为,此事是否太过巧合?”
“父皇对儿臣有疑虑,儿臣不敢辩驳。”赵晢转过身,正对着他直直跪下:“儿臣承蒙父皇厚爱,自幼便居太子之位。
十数年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奈何儿臣资质鲁钝,实在不能合父皇心意。”
“你这是何意?”乾元帝变了脸色。
“儿臣倦怠了。”赵晢闭了闭眸子:“这么多年来,父皇从不信任儿臣。
既然如此,父皇不如拿了这太子之位,另封他人。”
“拿了太子之位?”乾元帝彻底冷了脸,抬手指着宫门方向:“信不信你不做太子,出了这宫门,就有明枪暗箭在等着你?”
“儿臣如今就不用面对明枪暗箭么?”赵晢抬眸看他。
“没有太子之位,你能自保到如今?”乾元帝冷笑。
“父皇开恩。”赵晢磕头:“将我送到偏远之地,远离帝京便可。”
“你倒是想得安逸!”乾元帝来回踱了两步,语气急起来:“我问你,你这样做,是不是为了李璨?”
赵晢低头不语。
“混账东西!”乾元帝大怒,指着他道:“朕苦心栽培你二十年,到头来为着个女子,你来同朕说不做太子?
太傅到底是如何教你的?可曾与你说过,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最重?
你这么多年的太子,都做到狗头上去了?!”
赵晢跪得笔直,岿然不动。
乾元帝气急,一甩袖子道:“祸及国本之女,朕断留不得她!”
赵晢浑身微震,抬眸直视他:“是儿臣觉得乏累了,与他人无关。”
“你乏累,朕还乏累呢!”乾元帝余怒未消:“他日你再与朕说这样的话,可莫要怪朕无情。
起来,滚回你的东宫去!”
他不过问问,赵晢竟说起不做太子的话来,真真要气煞他了。
赵晢起身往前走。
“等一下。”乾元帝又开口。
“父皇还有吩咐?”赵晢转过身看他。
“去去去!”乾元帝连连挥手,一脸厌烦:“回去收拾东西,滚去申州找你舅父。
别给朕就顾着儿女情长,此番不将那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小心朕回来治你的罪!”
“是。”赵晢不卑不亢地欠了欠身子:“儿臣告退。”
“太子长情啊……”
乾元帝望着赵晢渐行渐远,感慨地说了一声。
“是。”德江忙附和:“殿下是随了陛下。”
乾元帝听他这样说,便又笑起来:“你说朕长情?”
“是。”德江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您对宸妃娘娘,可不就是长情吗?”
“可惜,她不领情呢!”乾元帝背着手往前走:“走,去凝和宫看看。”
从太后寿宴那日之后,他就不曾去找过宸妃了。
他知道,前头几日宸妃一定在气头上,他得避其锋芒。
如今过了得有七八日了,应当消了气才对。
本以为,到凝和宫又要吃个闭门羹,谁知凝和宫的大门却敞开着,里头宫女见了他,还远远地行礼,一点也没有来关门的意思。
乾元帝站在凝和宫大门前,倒是有些不敢进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宸妃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