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周玉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每天这样的事情太多了,都需要去处理,可谓片刻不得闲,若是放任不管只会越积越多。
今天出去剿匪,周玉已经是身心皆疲惫,想了想道:“通知下去,明天一早开堂问案,让相关人员做好准备,人赃并获者依律审问便是,聚众闹事者,非常时期,谁先出手便是无理在先,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过以防类似事件再度发生,另一边也得敲打敲打,丢小孩的,只能下发文书尽量寻找了,如今实在抽不出人手啊,至于方家哼,越来越过分了,让仵作验尸,若真殴打致死,绝不姑息,哎,纵使真被殴打致死,方家少爷绝对不会亲自动手,只会推人顶缸,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安抚死者家属,须得方家出血!”
听他这么说,侯多福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不过却是欲言又止。
周玉问:“吞吞吐吐做什么,有事直说”
“回老爷,今日有人递来拜帖,说是你故交好友欲要前来拜访,只是老爷身心皆疲,属下实在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儿耽误你休息”,侯多福回答道。
笑了笑,周玉说:“故交好友前来拜访?这样的人近段时间太多了,想来都是一些唯利是图之人,不见,回绝了吧,措辞委婉一些”
“好的老爷,属下这便去回了”,侯多福点点头道。
在他转身离去之时,周玉顺便问了一句:“对了,送拜帖的是什么人?”
“一个叫云景的人,压根没听说过”,侯多福随意道,当初云景和周玉他们游玩之时侯多福并不在,这种私交的事情周玉也不会和他多说。
闻言一愣,周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谁?”
“云景云守心,拜帖上是这么写的”,侯多福回头道,对自家老爷的反应大为好奇。
脸色一正,周玉赶紧问:“可是南方新林县牛角镇那位云守心?”
“是的老爷,拜帖上是这么写”,侯多福道,想想还把拜帖从袖子中拿出递过去,他都准备依言带走放一边随便回信应付的。
一把接过,周玉快速浏览拜帖,旋即惊喜道:“当真是云兄弟,我差点就错过了,他在什么地方?快快请来,不,待我沐浴更衣直接去见他,嗯,拜帖上有交代他的落脚点”
“额,老爷,这是不是没那个必要?”侯多福迟疑道。
笑了笑,周玉有点激动道:“你不懂,完全有这个必要,快快让人给我准备沐浴用品”
“好的老爷”,侯多福快速离去。
一个人的时候,周玉不禁拍手自语道:“云兄弟怎么会来洋丰县?顺道而来?倒也不奇怪,当初他就敢独自一人天南海北乱走,太好了,云兄弟有大才,很多事情倒是可以和他当面探讨一二,独在异乡为异客,有个能真心攀谈的人太难了”
为了见云景,他专门沐浴洗漱,可见对云景的重视,也是应有的礼节。
不过在沐浴的时候周玉却是慢慢冷静了下来,目光闪烁,想到今天早些时候马匪首领离开那句话,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就是有些对不起云景,万一真如同预料的那样,须得第一时间给云景说清楚以免误会,而且还得做好万全准备,决计不能让云景收到半点伤害,事后也得隆重表达歉意才行。
身处周玉如今的境地,他也是身不由己万般无奈,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不想放弃,若能拔出毒瘤,事后负荆请罪又何妨
心念闪烁,周玉很快就制定好了计划,以故友身份去见云景,不掺杂其他身份,也就不适合大张旗鼓的带多少人了,如此一来,真有人要对他不利,估计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就可以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有了突破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只要给他借口把柄,就有的是手段揪出某些人来!
正愁没有证据呢,若主动递来,他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唯一让他纠结的便是云景的态度,说到底他这样的作为真心有些羞愧难当,毕竟他周玉并非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这样的人当朋友自是没得说,可某些情况,这种性格就可陈可贬了。
准备好后,周玉短暂的和侯多福商量一番,于是就一身便装孤身前去云景所在的地方赴会了。
当夜幕降临周玉低调从县衙离开,很快就有人悄悄离去。
有了周玉的交代提醒,留心观察的侯多福把这种情况看在眼里,心说老爷当真是足智多谋,就是不知道是否真能引蛇出洞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这边得行动起来配合好,否则真出了意外哭都找不到地儿哭去。
虽是读书人出身,周玉如今也有后天后期修为,这也是他敢来洋丰县这种地方上任的底气之一,若没点傍身手段,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他的实力或许比不上常年厮杀的江湖中人,也没法和出生入死的军中悍将相比,但感官依旧敏锐,出了县衙就隐约感觉被人盯上了,目中冷意一闪即逝。
不怕敌人有所动作,就怕老银币按兵不动那才让人头疼。
黑暗是最好的掩盖,在黑暗之中,很多阴暗的东西都会暴露出来,或许是因为黑暗和阴影相得益彰,给人一种不已察觉之感吧。
“老爷,最新消息,那人趁着夜色独自低调外出访友去了”,夜色下,某处有人汇报道。
闻讯之人动作一顿,不疾不徐问:“当真是独自一人?”
“千真万确!”
“嗯,知道了”
“属下告退”
得到汇报之人稍作沉吟,脸上变换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当即唤人来安排一番。
在吩咐下去后,此人来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明月一脸微笑的等着消息,但那笑容却格外冰冷渗人。
“往往最简单的方式却是最有效的,别怪老夫心狠,要怪就怪你手伸得太长了,若你规规矩矩的任期满了离去大家都好,何必苦苦相逼呢,哼,扎根此地上百年,岂容你这后生拿捏看你脸色,前几任的下场你难倒没看到吗?本来欲等到赈灾钱粮丢失事件发酵你自己丢官免职的,那样你还有一段时间,可已经起疑心了呢,未免你真查到什么导致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就别怪老夫快刀斩乱麻了,虽然有些破坏规矩,可谁在意呢,况且你自己已经给出了最好的借口,外出剿匪负伤归来暴毙,合情合理啊,刺杀朝廷命官不存在的,那是你贪功冒进咎由自取,你死了,如何上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些话自然是没有说出来的,阴暗的事情在阴暗中进行即可,表面上大家还是很友好的不是么。
有道是池浅王八多,越是小地方,狗屁倒灶的事情就越不少。
至于说当下灾情严重,某些人的死会不会引发严重恶果,谁在乎呢,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那些贱民死再多又何妨,他们就跟雨后春笋一样,以后自然就冒出来了
云景一直都在茶楼内默默等待周玉答复,对方作为一县之尊,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纵使他抽不开身见面也没什么,毕竟正事儿要紧,雲景不但不會因此而失落,反而很高興,因为那代表周玉是一个好官,而今的局面也需要他,若因为自己耽误了他的正事儿,反倒会过意不去。
毕竟来日方长,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下午周玉领队回程的场面云景看到了的,云景心头也是感慨萬千,这才仅仅过去一年多时间,他就苍老了那么多,变化太大了。
尤记得当初泛舟作乐好不开怀,而今对方却是背负治下苍生劳心劳力,曾经的意气风发,当真正落到实处,方知并非想想而已,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周玉带着官兵归来,多有死伤,云景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原因,虽不知道具体,无外乎是匪徒作乱罢了,为官一任,治下承平可是重中之重,尤其灾情当下,若不扫平匪患,黎民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恶化下去,人们没法活了,大概只有不顾一切那条路可走,都活不起了,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云景计划的是在城里待一天时间,若周玉抽不开身他便离去。
夜色下他已经看到了周玉赶来,脸上也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当初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也相谈甚欢,而今再聚,道一声别来无恙否,便是人间难得。
待到周玉接近自己所在的茶楼,云景忍不住眉毛一挑,心说看来他在这里当官也非一帆风顺啊。
暗中尾随之人,看样子绝对不是在保护他,明显是在盯梢嘛,还在随时传递他的动向,这怕是要搞事情。
“看周兄的神色,对这些事情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故友相见,跳梁小丑却是有些扫兴,若需帮忙,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就当见面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