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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的天穹之间满布着黑压压的阴云,暴雨咆哮嘶吼着席卷而至,肆虐于无垠苍穹之下。
天地之间的生灵无论强弱,皆是纷纷寻了避雨之处,以免遭了这等暴烈天象的荼毒。
村庄边缘,昏沉的雨幕深处,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步履蹒跚,在狂风暴雨之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风雨呼啸之音似乎在其身侧完沉寂了下来,破旧的斗笠之下只余了稍稍有些粗重的呼气声。
「西方佛境曾有篾言传遍人间,无论生灵根脚高贵贫贱,若是历经苦难而向佛之心不减,最终皆可证得佛陀真果。」
残破的笠布遮盖之间,带着讽刺之意的低笑声混杂在了风雨中,「可如今观来,这也只不过是用来欺骗世人的谎言罢了。」
此言方落,四面八方的暴雨骤急,无数道迷离扭曲的恐怖黑影隐约现出身来,甚至就连天穹之上的阴云都暗沉了几分。
戴着破旧斗笠的单薄身影停下脚步,在泥泞之中站直了身子,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道:「西牛贺洲不愧是佛境源处,甚至就连暴雨中的天象身鬼都皈依了么?」
那些可怖的黑影在骤雨之间虚实变幻,数息之后,一尊最为凝实的黑影现出身来,露出了空无一物的虚无面庞,诡异无比的气息流转而起,发出了复杂难明的嘶哑低吼。
天象身鬼并非完整的生灵,而是依托于天象规则而生,其心绪诡异不似常人,更是极难与生灵交流。
可如今在这西牛贺洲极西之境,须弥圣山的边缘之处,这些天象身鬼似乎已经在某些方面,摆脱了天地规则的束缚。
「灵智不的牲畜,也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么?」
残破斗笠之下的单薄身影摇了摇头,根本不见其有何动作,十余丈之外的那只天象身鬼便发出了愈加急促的嘶吼,短短数息之间,这只身形几乎完凝实的天象身鬼便直接溃散成了漫天黑影,完消融在了暴雨之中。
随着这只天象身鬼真形崩碎,风雨之中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亦是陆续退了开去,片刻之间便四散消失,不见半点残余气息。
「呼……」
破旧笠布之下传来一声叹息,那单薄身影伸袖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张有些苍白的清秀面容,「自南瞻部洲洲境边缘一路行来,如今将至须弥圣山,虽然不至于历经万劫,可也总有数百道生死劫数了。」
其双脚依旧陷于雨水泥泞,粗布道袍袍袖在狂风中翻扬而起,残破的斗笠在其指间脱离,落入了脚底的泥水之中。
四周的狂风骤雨依旧没有半点停歇之意,他并未在意那脱手而出的斗笠,而是稍稍抬起头,望向了死寂村庄的尽头之处。
那处没有半点风雨侵袭,反而有着阵阵异香弥漫,更有天籁清音萦绕而起,仿佛像是一方人间绝不可见的世外仙境。
身着粗布道袍的单薄身影皱了皱眉头,面上第一次收起了嘲讽之意,缓缓抬起脚步,继续在泥泞之中朝着那村庄的尽头走去。
三丈。
十丈。
五十丈。
他终于走到了漫天风雨咆哮嘶吼的边缘之处,再往前一步,便是没有半点乌云狂风存在的世外仙境,甚至就连前方的寻常草木都充盈着无法言喻的浓郁灵气,似乎这些草木花灵在一瞬之间纷纷诞生出了灵智。
轻甩粗布道袍袍袖,他抬首定睛望去,心神止不住地震动起来,入目所见,竟是一个让他神魂都有些惊颤的生灵。
那生灵身着一袭碧青重瓣缎裙,此时正侧对着他,遥望着西方极境那通天彻地的须弥圣山。
身着粗布道袍的少年终于完收起了面上的轻率与嘲讽,神情沉凝,显然已经认出了这个身着碧青重瓣缎裙
的女童。
你以心道惊醒了沉寂的佛,天地之间无量生灵都为你颂歌。
女童自遥远的须弥圣山之上收回了目光,落在了身着粗布道袍的少年脸上:「凭你,入不了须弥山。」
她的语气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她的目光虽然依旧在望着道袍少年,可其中却仿佛蕴藏着天地生灭,万物枯荣。
她的骄傲,无与人说。
身着粗布道袍的少年怔怔地望着她,微微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自己一路行来的无数生死劫数,在这个女童面前,仿佛根本算不上可以炫耀的资本,甚至就连她一道平淡至极的目光,都足以击溃自己部的心神。
「你便是那个横渡轮转重极,登临灵山天境,与「佛」论法的女童么?」
半晌之后,道袍少年定了定神,狠狠甩了甩粗布袍袖,「未曾想到,这等生灵竟会在此处亲自等候于我,实在是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