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壁枪林,血肉涂锋,鹰鸣涧口,厮杀正酣。不死者军团的重甲长枪兵踏过一排又一排的夏丹兵尸体,面甲覆盖的脸上有着一如往日的麻木,军官的呼号一声声响起,恐怖的枪阵一次次整齐地刺出,或如灵蛇吐信,诡异地扭向斜侧面之敌毫无防备的肋下、喉咙乃至眼眶,或如山猿双臂左右齐出,两枪一组一协一攻,一枪佯攻引诱一枪突然一刺,眨眼间取敌性命,又或如锋刃叠成之墙,第一排垂枪向前,第二排枪压前方战友之肩,依然指向敌人,第三排斜枪前上,好像猬背坚刺,威压之下敌不敢进。
战斗一开始,交战一线还在涧外一点儿,此刻,战线已经压入涧中。从涧北山壁一直绵延到涧南岩墙,敌我白刃不绝,血湿黄土,黑如泥泞,战士们耳畔尽是肉割骨断之声,枪甲碰撞之音,还有战士之怒吼,天空之鹰啸,以及,遥远之长风。
“夏普将军曾言,他师从的兵法乃是斯通·耶楼的霜岛流,虽未闻私通·耶楼之大名,但我不得不承认,霜岛流兵法是真的强。”不死军战线之后,骑在马上的黑甲将军提图斯由衷感叹。
“话虽如此,但不顾眼前的威胁,一心攻向破绽最大的敌人;遇敌攻势不思防御,唯知反击;不顾武艺与武备的弱势,纵马挺枪成墙,与敌铁骑碰撞,即便血流成河,也要大大呼酣战,只求一命换一命……种种霜岛流兵法之要,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另外一位黑甲将军也卢修斯端坐马上,若有所思地说,“是啊,我们是做到了,可我怎么想都有种不现实的感觉,在滔滔的历史长河里,到底有多少时代的军士可以抛却一切,做到以上种种?”
“……你和军团长想得一样多。”沉默了一会儿,提图斯说。
“不,我没他想得多。我只是觉得,四方之敌赐予我们的‘恶魔’之名,当真名副其实。能够真正落实霜岛流兵法的军士,大概都是……对人世极其绝望,宁可与之同归于尽的恶魔吧?因为他们中的每一个,都默认了像野狗一样毫无价值地死去的命运,只为了毁掉和他们一样的生命。”
“大人!大人!看南边!”忽然,一个士兵惊慌地尖叫。
两位将军以为有敌侧击,惊恐地转头看去,却见,昏暗的沙尘暴铺天盖地袭来。
顷刻间,敌我皆入迷蒙之中。夏丹士兵们在突如其来的沙暴侵袭下一时忘却了抵抗,他们徒劳地用侧过头,用手挡住风沙,努力地在躁动的气流中寻找呼吸的机会,缓解剧烈的窒息感。
“起沙暴了,撤退!撤退!”夏丹的军官在阵后呼喊着,闻言士兵们一步步人挤人地向后退去,前方黑甲之森,顿陷迷沙之后,再不见踪影。
相比之下,不死军的状况好了不少,不过仅限前排,因为他们有面甲保护,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难以呼吸的情况。<!--PAGE 1-->
“卢修斯将军,起沙暴了,还有继续进攻吗?”近卫问。
“军团长没有让我们退兵,所以,必须进攻,没有面甲的人,早点扯块布包一下脸。这场沙暴是天赐良机,我们必须趁机扩大战果。”一片灰蒙蒙之中,卢修斯坚定地说。
“可是敌人好像已经撤退了。”
“所以我说是天赐良机,追!”
“是!”
很快,铁力思的士兵们见到了他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幕,迷沙之间,脚步隆隆,战吼高昂,随后,一行长枪透沙压至,长枪之后,浑身包裹着黑铁的士兵们组成的长墙也显现了出来,步步逼近,也正是这个瞬间,长枪刺出,瞬间,惨叫连连,又是一列夏丹兵倒下了。
“鬼……鬼呀,快跑啊!”不知哪里的小兵绝望地喊了一声,紧接着,小半夏丹兵开始了不顾一切地后退,在他们的带动下,很快所有前线士兵都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哪怕从跌倒战友的身上踩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茫里,没有人想要孤零零地直面恶鬼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