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都会过去的,夏尔。”
康斯坦丁重复着昨天的话,像是复述这世上唯一的真理:
“一切都会过去的。”
夏尔看着他,许久之后,摇了摇头:“康斯坦丁先生,放弃吧。事到如今,难道你准备在等几十年等人来救你出去么?”
康斯坦丁摊手,“对我而言,审判之塔或许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
“那么革命军呢?”
夏尔问:“再过几天,一旦革命军在圣城释放了灾厄之龙的话,那么革命军和圣城之间的战争就再也无法阻止了。哪怕新世界殖民地再遥远,诸国都不会允许它的存在了……康斯坦丁先生你就甘心么?甘心盖乌斯那个疯子将你一辈子的心血全都埋葬掉?昨天你对我说,你要下一个决定,不论结果如何,都会有很多人死。但为什么不让那些无辜的人能够活下来?”
康斯坦丁看着他,眼神嘲弄:“你希望我投靠圣城?”
“对。”
夏尔点头:“这样对你来说和对革命军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康斯坦丁先生,现在阻止这一切,还来得及。”
康斯坦丁沉默着,忽然之间,忍不住笑出声,满是自嘲。
“能够听到你对我讲出这番话,真好啊,夏尔。”
他伸手,拍了拍夏尔的肩膀,手指碰了一下他的脖子,手指冰冷:“如果在以前,有人跟我这么说的话,我会杀了他——可惜,我老了。”
康斯坦丁收回了手指,看着僵硬地夏尔,疲惫地笑了笑,挥手:
“你可以走啦,夏尔。”
他看向了单向玻璃窗:“现在,给我换个能管事儿的大人物过来吧。”
夏尔困惑,听到他的声音:
“如果来人的衣服没有一条金边以上的话,我是不会开口的。”
在圣城,教袍上有一条金边,便是主教衔。掌管一整个教区,是教团的高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有两条金边,便是总主教,或者说“大主教”,便譬如梅菲斯特一般,掌握一国教会之职,辖下数十个教区。
短短半个小时之后,整个地下建筑陷入戒严。
所有无关人等尽数被隔离,两名身着福音装甲的巨人守在了门前,两名身披红衣教士走进了审问室中,他们的衣服上没有金边,也没有任何装饰。
但却没有任何人敢质疑他们的资格。
——枢机主教。
竟然来了两名枢机主教,而且他们是代表枢机主教会在这里。
也就是说,倘若教团拥有实体的话,那么此时此刻,那个实体便在此处。
这个庞然大物竟然纡尊降贵,来到这里,与康斯坦丁对谈。
……
……
而在隔离闲杂人等的大厅中。
叶清玄、夏尔和狼笛三人蹲在角落里,面面相觑。
“我以为只有我这样混进静默机关里连个编制都没有的才算闲杂人等。”叶清玄瞅着狼笛:“你怎么也算?”<!--PAGE 1-->
“静默机关虽然听着威风霸气,但也就是给圣城干脏活儿的地方,去了哪儿都算闲杂人等。”
狼笛哼哼了两声,撇了他一眼:“现在知道你当初不屑一顾的教职之路有多高贵了吧?你当时要是来了圣城,有班恩神父的保举,凭你的本事,现在怎么也混进教皇宫做个机要秘书了,再熬个三四年外派主教,五年后有机会的话回圣城深造,再派出去就是大主教了。班恩神父那里现在水涨船高,有了他的支持,等你四十岁的时候,未尝不可能摸到红衣主教的边儿,等十六位枢机主教有人挂了之后,你这候补就能自动填上。要是有生之年走了狗屎运,说不定还能被选为教皇!”
叶清玄呵呵了一声,“到时候我连乐师都不是,怎么当赤之王?”
“难道你以为枢机主教会里的主教们都是乐师?难道选教皇的时候大家还要先打一场?能入选枢机主教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专职的教士,恐怕就连乐师学徒都不是。”
狼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赤之王乃是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所言所行皆为正法——死后复生的神迹有没有自然不好说,但其他的未必没有。第六代教皇在成为教皇之前,也只不过是一个苦修士出身的主教。这样的前例多了去了。哪怕你不是乐师,等你成为赤之王的时候,就自然有冠冕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