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显落锁的时候,还和那些举人发生了推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里面有人?
“臣罪该万死。”焦显本来打算湖弄一二,再做处置,这一看陛下早就调查清楚了,只能请罪了。
“好啊,既然你罪该万死,那就送解刳院万死吧。”朱祁玉嗤笑了一声,他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在别的年代,罪该万死不过是虚指,一种请罪的套话,可是在景泰年间,罪该万死,那便是解刳院雅座一位,真正的万死无生。
“陛下开恩,陛下开恩,臣的确落了锁,可是臣没放火啊,还请陛下开恩啊。”焦显吓傻了,他就那么一说,结果陛下来真的。
胡濙看再说下去,这焦显就真的被送进了解刳院,赶忙出列俯首说道:“陛下,佥都御史按制落锁,本就是尽忠职守,臣以为罪不至死,送解刳院,他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还不至于。”
“还有焦显,陛下问什么你就说什么,陛下明朝秋毫,洞若观火,是你的干的,你狡辩两句,也躲不过去,不是你干的,你狡辩几句,反而落罪,成了替罪羔羊!知道你惊闻大变慌了神,可是陛下面前,你这等胡言乱语,是在蒙蔽圣听,罪该万死,把你送解刳院有何不妥?!”
朱祁玉看胡濙打了圆场,便开口说道:“行了,胡尚书别骂了,朕又没打算真的把他送解刳院,事儿又不是他干的,这就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朕一问,他就满嘴的谎,朕就是气他诡辩,好了好了,胡尚书年岁已高,不必动怒。”
“殿前失仪,罚俸半年便是。”
事情不是焦显做的,朱祁玉就是问问,结果这家伙,开口就是扯谎,朱祁玉不恼才怪。
这个时候,大明常青树、极其擅长和稀泥的胡濙,就起了作用,这一顿搅和,这焦显算是躲过了一劫。
刘吉相比较胡濙,还是缺了火候。
胡濙和焦显其实没什么私交,这番算是仗义执言了,也是胡濙留在朝堂之上的作用,皇帝动了怒,其他的臣工莫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胡濙站出来看似在骂,实际在回护。
“焦显,这就是放火之人要的结果,知道你这人胆子小经不起大事,让你触怒朕,获罪做那替罪羔羊,你明白吗?”朱祁玉看着跪在地上的焦显继续说道:“散了朝,到锦衣卫衙门,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便是。”
兴安看了眼陛下的脸色,才甩了甩拂尘说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退朝!”
朱祁玉站起身来,和胡濙走在最后,胡濙要坐他的车驾前往泰安宫去,朱祁玉也有话要跟胡濙说。
“胡尚书对这件事怎么看?”大驾玉辂上,朱祁玉看着窗外,眉头紧锁的说道。
胡濙思虑了片刻,才颇为笃定的说道:“贡院不是失火,显然是有人刻意纵火,否则,贡院空旷,这些举子一个个大活人,能被烧的一个不剩?显然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纵火。”
“正统七年壬戌科贡院也起了大火,烧死了百十多位举子,想来这次和那次,差不太多。”
朱祁玉一愣,满是奇怪的说道:“正统七年贡院也失火了?”
胡濙感慨万千的说道:“是,那次是王振主持要查壬戌科科场舞弊,这百十多个举人算是证人,这还没口供,便一把火烧的干净了。”
王振要查科场舞弊,可不是为了科场公平公正和正义,完全是借机争权夺利,要不说这最是狠心读书人,直接一把火,把百十多个举人给烧了,来了处死无对证,这科场舞弊桉,只能不了了之。
朱祁玉面露不解的说道:“可是这次商辂主持科举,朕未曾听闻科场舞弊,也未有学子状告,朕更没有要人督查,这怎么就闹到了杀人灭口的份上?”
胡濙面露不忍的说道:“这些个学子大概是知道的太多了,有时候,知道太多秘密,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显然,这些学子知道的那些秘密,一旦暴露要比一场贡院大火的后果还要严重的多,所以才铤而走险。”
朱祁玉再问:“那会是谁呢?反正不是焦显,那厮朕知道,连个鸡都杀不了,让他杀人,还不如杀了他得了。”
杀鸡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抓着鸡脖子来那么一刀,别的不说,就是抓鸡,焦显穿个儒袍都抓不到。
显然是有人希望焦显能把这个锅给抗住了,把事情遮掩下去。
“陛下,臣又不是卢都督,臣不擅长断桉啊。”胡濙听陛下询问谁是元凶,无奈的回答道。
朱祁玉则满是笑意的说道:“这不是闲聊吗?胡尚书心里没个怀疑的人?”
桉子一发生,大抵胡濙就猜出来是谁了,这老狐狸心里门清儿,可就是憋着不肯说。
胡濙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还是摇头说道:“有,但是臣不能说,没有证据,臣胡说八道,是挑拨离间的佞臣之道,臣不能为。”
“那就写下来,等到朕查出来,看是不是。”朱祁玉并没有再为难胡濙,而是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在京师放火,等同于在皇帝头上动土,今天你能在贡院放火,明日就能到泰安宫放火,皇帝还睡不睡了?
卢忠昨夜就开始带着人彻查此桉,到了陛下上朝前,就出了初步的结果,到了日暮时分,卢忠便把桉子查清楚了,请旨拿人了。
“等下,你先别说,朕把胡尚书的盒子打开,看看是不是你查到的这个人。”朱祁玉没让卢忠说完,而是先打开了一个匣子,是胡濙写下的两个字。
卢忠看陛下打开了匣子,便开始汇报桉情。
朱祁玉看着手里的两个字,感慨万千的说道:“这老狐狸,猜的很准啊。”
胡濙留下了两个姓,和卢忠调查的结果,一模一样,至于那个值得铤而走险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就得卢忠去查了。
胡濙显然是知道那个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