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次,事情并没有如陆江初所想的那样发展。
已经过期的止疼药效果并不强,反而还带来了不少副作用。
陆江初原本只是牙疼,但在吃了药后,她的头脑也昏沉起来。
但陆江初却还是不愿意去医院。
她虽然听过“医者不自医”这句话,却还是对自己的医术极有信心。
正因为这样,陆江初选择了自己给自己把脉。
通过脉搏跳动的情况,陆江初初步判断,她之所以会头脑昏沉,是因为止疼药不仅过期了,还有些变质,导致的药性变化轻微中毒。
陆江初皱起眉头,又看了一眼止疼药的包装盒,她发现这种药用于牙疼的同时,还有降低体温的功效。
因为牙疼时发炎,经常会造成体温升高。
或许正是那一部分的药性出现了问题。
陆江初叹了口气,如果是平时的她,绝不会吃过期的药物。
作为一名曾经的医生,陆江初很明白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更何况这些药在过期之后,仅仅是失效倒还罢了,出现中毒情况就很棘手了。
这一次判断清楚自己情况的陆江初,并没有再逞强,她拨打了120,冷静而清晰地描述了自己的症状,十分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地址。
做完这些后,陆江初将她吃的那盒过期止疼药拿在手上,打开了门。
她准备下楼,毕竟时间就是生命,她的情况虽然需要急救,但还没有到动不了的地步,早一些下楼等候就能早一些得到抢救。
另一边,严嵇一直站在他那间房的门口,看着屏幕里的监控录像。
严嵇所在的这套房还没有软装布置,只装修了地板、粉刷了墙面。
从装修情况来看,陆江初原本应该是想把这里变成一间家庭图书馆的,但是后面她却临时取消了那样的计划。
严嵇知道,也只有顾和光能让陆江初有这样大的改变。
正因为房间里没有什么其他线索,严嵇才会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投在门口的监控上。
在监控视频的实时直播中,严嵇看见了陆江初满头冷汗的样子,顿时心头一惊。
严嵇直接把门推开了,也不顾这样会暴露自己一直在窥探的事实。
他扶住了陆江初,语气焦急地问道:“江初,你这是怎么了?”
陆江初此刻正处于一种因为极度头晕,而意识不清醒的时刻。
严嵇并没有意识到,即使已经到了这种时候,陆江初还是认出了他。
至少,她没有再把他看作是顾和光了。
但是这一点,陆江初心中却隐隐有所感觉。
她看见严嵇那般着急,便有意想要安抚他。
于是陆江初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放缓了语气回答道:“我应该是有些中毒,不用担心,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严嵇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见陆江初那虚弱的样子,只觉得心急如焚,不顾陆江初的拒绝,严嵇一把将陆江初抱起。
他伸手摸到了陆江初已经被冷汗濡湿的衣衫,心里面更慌了。
陆江初手中此刻还死死地攥着,她所吃的那盒止疼药,想要到医院之后,给医生提供可以化验的东西。
陆江初也有些不解,自己为什么会犯下,吃过期药物那样愚蠢的错误?
但是现在不是追究那些东西的时候,陆江初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叮嘱严嵇。
但是现在陆江初浑身的力气,就像一件丝线逐渐被抽去的纱衣,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单薄,让她甚至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甚至电梯还没有到楼下,陆江初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严嵇看着陆江初突然昏迷不醒的样子,一下子更加焦急了。
好在莱茵山所在的地理位置很好,小区门外不到500米的地方就有一家私营医院。
所以当电梯下到一楼,严嵇将陆江初抱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了刚刚到达的医护人员。
这些医护人员所属的医院,正是陆家旗下的,当年陆垂云将莱茵山作为礼物送给陆江初后,就将小区周边所有东西都布置得很完全。
医院、学校、商场、公园……应有尽有。
虽然这几年陆江初都没来这边住过,但是周边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江初小姐。
所以当陆江初在电话中详细描述了自己的症状后,医院那边还派来了专属的急救医生,保证陆江初在车上就能够得到治疗。
严嵇作为家属坐在救护车一侧,他看着急救医生给陆江初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
怎么会用到这种药?
严嵇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但他又不敢开口询问,生怕影响了医生的急救状态,于是只能惴惴不安地在一旁守候。
对陆江初进行急救的那名医生,一开始表现得还有些急切,但到后面他明显放松了许多。
严嵇也看向心电图,发现陆江初的状况比之前更加平稳了。
这显然是一件好事,严嵇微微松了口气。
救护车几分钟之内就到了医院,陆江初并没有被送到急救室,而是被送到了专属于她的特殊病房。
医院的院长以及多名专家已经等候在了那里,陆江初手中的药物已经拿去化验。
刚才那名急救医生的医术很高,加之陆江初描述自己症状的时候,说得非常专业和清晰,所以在救护车开来之前,车上就已经备好了对症的药物。
陆江初现在的情况并不严重,院长见她这样都松了口气,擦去了额头的冷汗。
他难以想象江初小姐如果在他的医院出事,陆总和小陆总会怎样对他。
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陆江初出现的情况,的确是因为药物变质产生的轻微毒性造成的。
按理说这种毒性不该太严重,但是问题就在于,陆江初之前吃的糖果里,有她会过敏的成分。
这样院长也纳闷了好一会儿,作为一家专门为陆江初所开设的医院,院长手中是有陆江初全套的身体情况资料的。
所以他明白,陆江初并不是过敏体质,常见的过敏原并不会对她起效用。
让陆江初产生过敏的物质,是一种来自美洲的花粉。因为国内气候不适宜的缘故,那种花很难在国内生存,除非花大价钱给它营造合适的环境。
但也只有植物园与研究所才有这样的专业条件。
所以说,在国内的陆江初常理而言,并不会在平常环境下,碰到那种花的花粉。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推论——有人投毒。
而且投毒的那个人,对陆江初非常了解。
那人了解陆江初的动向,了解陆江初会吃糖的选择,更了解陆江初唯一的过敏原。
所以说,不仅有人投毒,陆家多半还出现了内鬼。
这个猜测让院长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他立马借故离开,给陆志明打了电话。
陆江初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但只有严嵇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在院长离开之前,他为了让陆江初能够好好休息,特意让大部分人都散开了。
只有那名刚才在救护车上面抢救陆江初的医生,还会时不时来看一看。
严嵇突然注意到,每一次来到这间病房时,那个医生都会看他好几眼。
那人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让严嵇想要忽视都没有办法。
因为担心医生的异常表现,与陆江初的身体情况有关,严嵇直接问道:“大夫,请问您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那医生听到严嵇的声音,语气因激动而变得喑哑:“请问您是顾和光顾医生吗?”
严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这里,巧遇到一个认识顾和光的人。
严嵇的沉默被那个医生看作了默认,似乎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的偶像,那医生神色更加激动起来:“顾医生,我前段时间才读了您关于心脏病治疗的论文,十分佩服您。
关于巴斯塔手术的那篇论文中,那个病例急性出血时,您使用的搭桥手段。
我想问问,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是什么东西启发您,选择截肺管用以进行心脏血管修复的?”
证明急救医生的问题问得如此专业,作为医学门外汉的严嵇自然没办法回复。
就在严嵇要向那医生表明自己的身份之时,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替他回答了:“急性出血的情况下,肺部也出现肿胀,为了让手术能够继续进行,必须先稳住肺部的情况。
在这个过程中,心肺情况结合对比之下,自然会想到那种方式。”
严嵇转头,看见说话的人是陆江初。
他都不知道陆江初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那医生听了陆江初的回答后恍然大悟,而陆江初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认错人了,我身旁这位先生是严氏文娱的总裁严总,不是顾医生。
顾和光医生两年前已经因为车祸去世了。”
其实说话的时候,陆江初也认出了这名急救医生,这应该是当年,她与顾和光在回国内的医院就职后,带的第一批实习医生中的一员。
说出顾和光已经去世的消息时,陆江初的语气很平静。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顾和光去世之后,她第一次在他们俩都认识的人面前,告诉那些人顾和光的死讯。
这是不是说明,隔了两年的时间,陆江初才终于在今天,开始接受这个现实。
这个念头只是在陆江初心头冒起了一瞬,她便没有继续想下去。
陆江初不想把有些东西拔高。
那医生听到陆江初的话,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
知道陆江初想要休息,他很快就告辞了。
陆江初看着那名急救医生发红的眼眶,突然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很快。”
随后,陆江初便看向严嵇。
她在严嵇开口关心她之前,态度冷漠,声音冰冷地下达了逐客令:“严总,谢谢你这次帮忙,我现在有些累,你能先出去吗?”
严嵇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彻底失控了。
陆江初现在的表现,比她在记忆恢复之后,还要更加不近人情。
严嵇感觉,陆江初不仅想让他,现在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之后也不想要再看见他。
这个认知让严嵇感觉自己的思绪都乱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竟然不小心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然后,严嵇便听到陆江初的回答:“你想得没有错,就当我对不起你吧。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那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莱茵山的房子,我也不会去住了,我的房产经纪人会很快,把严总您之前付的租金,重新退还到您的卡上。
之后我们两家公司也不会有合作,等李导的戏拍完,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干系。”
陆江初以一种非常疲倦和平淡的语气,说出了那样绝情的话语。
所有事情在严嵇看来,似乎都在往最不可挽回的方向滑去。
被陆江初判下死刑的严嵇,还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别人面前永远都冷厉的他,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