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祁元辰穿的衣服又多又厚,跟个棉花团子似的,祁欢一把搂不过来,抱在怀里更是费劲。
他挣扎了一下,祁欢就把他放下,牵在了手里。
桂云她们帮着搬礼物,星罗刚走上前去抬手准备敲门,门却被人从里面猛地一把拉开。
一个个头不高,精瘦的老妇人正龙精虎猛,气势汹汹的往外冲。
她这气势太足,冲劲儿太大,差点就和星罗撞在一起。
星罗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个生面孔就愣了一下,还当是他们头次来胡家的后巷,数错门脸敲错了门。
“老……”飞快的定了定神,星罗才刚想道歉并询问……
却听那门里乔樾一声大叫“杨姑姑!”
与此同时,就听这老妇人痛呼一声。
再下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乔樾从她身后飞快的窜了出来,该是顾忌着杨氏身体不好,她并没扑杨氏,而是直接冲到祁欢怀里,然后闪身躲到了她身后去。
她动作太快,祁欢甚至都还没看清楚她的脸,就已经被她死死的攥住了身上的斗篷。
小丫头难得惊慌失措的躲在她身后,只探出小半个脑袋警惕的朝自家院里看。
彼时,门里那老婆子也才刚捂着被咬得血淋淋的右手,一脸凶恶的扭头就骂“你个死丫头,那个贱人把你养的越发没规矩,你还敢咬我……”
本来是对门口的众人毫无顾忌,可骂到一半才看清楚这门外站着的两个女眷都穿着华贵的衣裳,背后的马车更是华丽的在巷子里几乎容不下,俩人更是呼奴唤婢的带了十几号人,她诧异之余,登时住了口,炯炯有神的看着门口这群人。
祁元辰是所有人里反应最迅速的,这会儿已经从祁欢手里抽回了手,也退到她身后,牵住了乔樾的手。
小乔樾是被强行拖拽出来的,身上只穿着在屋里穿的衣裳。
他随后发现不对劲,又笨拙的就要去脱自己的斗篷。
祁欢转头看过来,也这才发现小姑娘有一只脚上鞋子都没穿,只穿袜子踩在地面上。
乔樾这小姑娘十分懂事,平时处变不惊,跟个小达人似的,这会儿却是急促的喘着气,神情惊恐,显然被吓得不轻。
祁欢一阵心疼,挡下祁元辰的动作,弯身把乔樾抱起来先塞进马车里“你穿的少,先进马车里呆着。”
这时,那小老太婆也回过神来,迈过门槛儿就扯着嗓子嚷嚷“哎,你们做什么?这是我家的丫头!”
想要冲上来抢人,老井挺身而出挡了一下,争取到时间。
杨氏这马车造的豪华,这巷子又窄,只能容这一辆马车通行。
因为是在城里走动,走的又都是常来常往的街道,卫风他们也没有十分戒备在前面开路,都被堵在了后面。
此时听着动静不对,他已经带着三四个人直接飞檐走壁,踩着胡家后院的墙头飞身跃下。
市井之地的泼皮老太太哪儿见过这等阵仗,还没等他们动手就已经先吓傻了。
乔樾这时候已经微微冷静下来,趁着祁欢抱她上车的间隙赶紧告知“是乔家的老太婆!”
却是连祖母都不叫。
祁欢怕冲突起来把孩子磕着碰着,就顺手将祁元辰也塞到车上去。
等她再转身,杨氏已经皱着眉头不悦道“青天白日的窜入别人家抢孩子,简直没有王法,抓起送官。”
卫风没等那老太婆开腔,直接一个擒拿,把人攥在手里。
她这样登堂入室闯入胡家抢孩子,没理由池云川和胡大夫都不阻拦,可这会儿院子里俩人却谁都没露面出来追……
卫风一个军旅出身之人,洞察力和警惕性都很是惊人,也不用等祁欢母女再行吩咐,就将这老太婆往手下人那一扔,抢先就冲进了院子里。
正待要往两边厢房里查看,却是从前面的药堂里打开门帘,又喜形于色走出来个穿着灰青色长棉袍的男人。
那人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就是没什么男子气概。
手里捧着个帕子,边走边低头数着银钱“那贱人总说什么医者仁心,赠医施药,全是唱高调,说来说去还是有钱,光是柜台里的就这十好几两……”
然后话音未落,又被卫风一把拿下。
他个子其实和卫风差不多,并且养得还算白白胖胖,体格起码看起来不弱,可也还是被卫风单手几乎是拎着拖出来的。
把人拽出门,这人且还在茫然中,卫风已经一脚踹在他腿弯。
男人呀的一声惨叫,扑通一声冒着冷汗跪在了地上。
说起来也好笑,方才卫风突然出手擒他时,他都下意识将手里的银子死死捂在怀里护着了,这会儿吃痛才撒手,怀里的碎银铜板落了一地。
旁边的乔老太本来被人丢来丢去的攥着已经晕头了,但母爱伟大啊,一看儿子受苦,登时也跟着尖叫一声就嚎叫上了“我的儿……你们哪儿来的强盗……杀人啦!快来人,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啦!”
竟是毫无障碍的拿出市井泼皮那一套,立刻就闹。
大正月里,本来大街上就闲人多,这条巷子里住着的都是经营铺子的买卖人,没什么家境太窘迫的人家,但也同样没有达官显贵,方才杨氏的马车过来时,就已经有很多街上晒太阳闲聊的人在扯着脖子观望了。
看胡家门前闹起来,更是快速的围拢了许多人上来看热闹。
老太太这一嗓子,当场就轰动了。
祁欢却顾不上这些,一直到这会儿也没见池云川二人的踪影,她甚至有个恐怖的念头——
这俩人别是图财害命来了?
正想要闯进去看看,乔樾却扯住她的斗篷,解释“我娘和师叔不在家。”
祁欢闻言,这才狠松了口气。
可即便不是谋财害命,趁着大人不在来搜刮银两顺便抢人家女儿,这行径也足够恶劣。
祁欢冷下脸来,并不与无赖争辩,只吩咐卫风“把他们绑了,送去衙门。”
跪在地上的男人明显是个怂包,惊恐之下只顾着瑟瑟发抖,白着脸去看自己老娘。
乔老太却无所畏惧“凭什么绑我们去衙门?我……”
她脑子倒是转得很快,看向乔樾,越发的高声叫嚷起来“街坊们都给评评理,樾姐儿是我乔家的种,却被姓胡的拐带出来,有家不能回。这大过年的,我跟她爹想她了,接她回家怎么了?这还出来多管闲事拉偏架的了,他们不讲理啊,上来就打我儿子……”
说着,居然是声情并茂的直接哭上了,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不过古代男尊女卑制度下,确实是这一点最不好,都没有离婚判抚养权这一说,女子不管是被休弃还是和离,孩子都默认是夫家的,就算是夫家不想养,让你暂时带走了,可人家随时想接回去你就得给,告去官府也是这么个道理。
祁欢虽然还没弄清楚他们为什么突然来胡家抢闺女,但也不妨碍快刀斩乱麻的解决这事儿。
她这怒火中烧的刚要说话,却看她那站在马车上都还没她高的弟弟,板着小脸一脸寒气的盯着散落一地的银钱,脆生生道“他偷东西!”
孺子可教,这杀伤力杠杠的!
祁欢一个猝不及防,直接破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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