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祁正钰就算老眼昏花,也不该摔了那么惨烈的一跤的。
“你要这么说的话……”杨氏认真回想,最后却还是一筹莫展,“我还真没发现什么异常,入宫一直到咱们入席坐下都挺正常的,而落座之后也就剩自家人在一起还能私底下聊两句,这中间也没出什么事啊。”
总不能是余氏作了什么妖吧?
别说余氏没那个城府和本事,就依着老头子的脾气,若真的是余氏招惹的他,昨夜回府之后他必定就发作出来了,也不会憋着把自己憋出了心病来。
祁欢看杨氏的反应和表情,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所隐瞒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更加困惑。
可是任凭她想破了脑袋——
怎么都想不出来昨天那国宴期间祁正钰会被什么人刺激到!
母子三人回到安雪堂。
祁正钰这么一病,家里也就喜庆不起来了,就省得还要装模作样的扮什么合家欢。
杨氏叫人去大厨房取了饭菜回来,带着一双儿女吃了,又叫小厨房做些吃的温在灶上,以防着祁文景随时回来要吃。
大过年的,祁欢的心情其实不错。
因为家里没有一起玩的玩伴,可是小朋友的童年一定要完整,吃过饭她就带着祁元辰找了花园里的偏僻处放炮仗玩。
大年初一是不走亲戚不串门的,姐弟俩敞开了玩得尽兴,大冷的天都出了一头的汗。
等着临近中午,眼瞅着祁元辰是有些跑不动了,她才把人领回了安雪堂。
让祁元辰消消汗,又让他吃了点东西,就哄他睡了午觉。
不过因为老头子健在,家里还没正式分家,祁元旭虽然被分出去单过了,这天也还是要回侯府来过年,上午他们两口子就回来了。
去祁正钰那见了祁文景,又来安雪堂给杨氏拜年请安。
袁氏的肚子五个多月已经显怀,说了些场面话,杨氏依旧安排他们夫妻回夏月轩去休息,省得在她这里拘束。
祁元辰跑累了,中午都没用人哄,几乎躺下就着。
祁欢拉了被子给他盖好,走到外屋见杨氏还在查看核对各种礼单。
她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本来翻了翻,“大过年的母亲您还看这个啊?”
杨氏头也没抬“就是过年才要看,看看年礼回的分量有没有出差错,有问题的,趁着年节里的互相走动也好找齐补救。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以为这当家主母是那么好当的吗?”
人情世故处理起来,的确是累,不仅累人,还累心。
可是没办法。
谁叫人是群居动物呢?既然生存于世,从来就只有人适应环境的,没办法等着环境来迁就适应人。
祁欢现在都不愿意额外去想自己嫁人之后的琐事该是如何处理,甩甩头将这些繁琐之事暂且抛开。
杨氏看她无聊,终于抬眸看向了她“你要么也睡会儿?”
祁云歌自从被剃了光头,虽然还不服气,可是顶着个秃瓢脑门儿没法出来见人,也怕祁欢再给她来上一次,自然也就不能作妖,这几个月都足不出户的待在夏月轩她自己的屋子里,也就偶尔发发脾气。
祁欣那里,现在也是能闷在屋子里就绝不出来走动。
祁欢跟她们关系都不好,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玩。
“不了。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够,我现在去睡,怕是一会儿就不想再起来了。”祁欢耸耸肩“我去前院看看父亲那边的情况,顺便等等三叔吧。”
杨氏点头,又嘱咐“天冷,拿个手炉。”
“手炉很快就冷了。”祁欢道,“我更喜欢用手捂。”
她取了手捂和斗篷,全副武装好也就从屋里出来。
星罗要跟,她却没让“天冷,你不用跟着我了,去小厨房多拿些干果和点心,回去和那帮小丫头一起吃吧。”
星罗再是稳重,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骨子里多少还是贪玩的。
“是!”高高兴兴应了一声,她就跑去了小厨房。
祁欢瞧着她雀跃的背影笑了笑,然后才不紧不慢独自往前院去了。
她没去福林苑问老头子的具体情况,从那院墙外面路过,沿着回廊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二院的围墙外面,这才找了个阳光充裕的地方坐下。
靠着廊柱,揣着手,惬意的闭目养神。
冬日里的风凛冽的很,吹在脸上刚好能够醒神。
就这么坐了也说不上是多久……
背后突然一片阴影打下来,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莫名一股寒意自心头升起,祁欢打了个寒战,立刻睁开眼。
她倒不是怕会在自家院里遭遇暗害,只是身体的应急反应。
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祁文晏那张帅得天怒人怨的脸。
当然,祁欢对她这三叔只有敬畏,从没有过任何一点的遐思和妄想。
血脉关系的隔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太有自知之明,就算俩人不是血亲,她遇到秦颂都不愿招惹……
遇上祁文晏这样的,就只想绕道走。
找男人,还是要找志同道合,脾气好的才行,就祁文晏这样卓尔不群的,她可没那个自信,会觉得自己会是能收服这种人的天选之人!
“你倒是惬意。”
果然——
下一刻,祁文晏只要这一开口,就能一举打散他这张脸所创造出来的幻境。
祁欢不慌不忙站起来,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以示友好“也不算特别惬意,我等三叔呢。”
“哦?”祁文晏神色淡淡的上下打量她一眼,倒像是兴致不错的模样。
祁欢暗暗提了一口气,组织好语言刚要说话,他却已经先开了口“那正好,回头你抽空去趟天牢,再见叶氏一面吧。”
祁欢……
祁欢被他堵的……
顿感胸口有点被噎得难受。
她脸上本来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表情垮了下来,用力揉胸口顺气,不满的嘟囔“我又不是她,没那么执着,有仇归有仇,结怨归结怨,也没那么恶趣味非得这时候再去落井下石的打一场嘴仗才舒服。”
祁文晏冷嗤“你明白我的意思,不用在这给我耍嘴皮子,既然口才好,那就物尽其用,去天牢把事情妥妥帖帖的给我办了……”
他的语气不算好,说着,可能也觉得这不是找人办事的态度,就话锋一转,生生将语气软了几分下来“算你还了我的人情!”
祁欢……
他这样说,就直接导致祁欢没法回嘴了。
杨陈氏那件事上,她却是欠着她这三叔的人情。
所以,她三叔就是她三叔,永远都是控场的高手和掌握全局的那个人!
和他这样的人做队友,祁欢现在当真只想消极怠工,反正积极营业也营造不出成就感,不如摆烂等着躺赢算了!
可是这会儿还没到彻底摆烂的时候,她还有个萦绕心头一整晚的问题,需要当面得祁文晏一个承认。
所以,祁欢还是打起精神来,正色对上祁文晏的视线“天牢我可以去,保证帮你把我事情办妥,但是现在我还有件事得向三叔求证一下。”
两个人,四目相对,祁欢已经竭尽所能拿出最能唬人的气场了。
但是下一刻,还是被打击的所有气势一败涂地。
因为祁文晏根本没等她发问就已经兀自开口承认“众钰斋是我的产业,林掌柜他们都是我的人。”
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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