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皇后可不想与他争辩这些毫无意义之事,见他这般,就忙是抢先打断“不管是谁拿捏谁,就算是咱们的女儿弯弯绕绕的算计不过人家,凡事只要他肯让着咱们,澄儿总归还是吃不了亏的,这不就行了吗?”
两口子过日子,能得个相敬如宾,就是最好的局面,那些非得拼个东风压倒西风的……
想想都累!
祁文晏一开始并不是顾皇后看好的,但她在这件事上很看得开,只要云澄愿意,只要祁文晏不是心术不正,那么就算女儿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也无所谓。
皇帝原是不服气的,但再转念想想媳妇说的也有道理——
两口子,谁的脑子更活络点儿没必要非得计较,只要女婿有那份心,肯宠着让着自己这闺女,两口子这日子总归还是能过的顺心遂意,和和美美的。
这么一想,皇帝也便释然,就又重新躺了回去。
外面小苗子端了刚煎好的汤药,因为皇帝陛下方才有点急眼,他就没敢进来,眼见着一场硝烟消弭于无形,这才敢于小声提醒“娘娘,药煎好了,陛下是要现在用吗?”
皇帝还没说话,顾皇后已经招招手“给我吧。”
小苗子快步进来,把药碗给了她。
今天这一晚上,这宫里注定了大家都是一夜无眠,顾皇后就坐着亲自给皇帝喂药。
为了打发时间,两人不免就从头梳理起国宴上祁文晏所掀翻的那件案件始末。
祁欢虽然知道叶寻意掌握着临摹云珩字迹甚至可以乱真的技能,可这件事她却不能对任何人言明,是以在皇帝这里也只能猜是叶寻意找了临摹别人字迹的高手,又窃取了云珩的书文手稿,这才写出的那些书信。
可祁文晏现在提供的铁证,却只有雕刻印章的师傅,这位临摹伪造信件的高手,可能就只能撬开叶寻意的嘴巴才能知道了。
说到最后,皇帝吃了药,已经昏昏欲睡。
他现在睡眠不好,经常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尤其今日刚经历了一场大事……
顾皇后也没敢再叫他挪去床上睡,见他眼皮打架,就替他抽走了背后的两个枕头,又拉了拉被子。
皇帝顺势躺下,脑子里依旧在琢磨云珩和叶寻意这案子,半梦半醒间突然又道“朕的大理寺少卿确实非比常人,这么重要的人证,他就敢在手上私自把持这么长时间。”
祁文晏给的那些解释,他都接受。
可是也要知道,这几个人是叶寻意和云峥要灭口的,哪怕他是出于谨慎才把人暂时扣留在手,一旦消息走漏,就有可能被连带着拖下水,到时候就百口莫辩了。
顾皇后怕又把他的睡意吵没了,就只是笑了笑,没接茬。
皇帝却又自顾呢喃“众钰斋……朕怎么觉得以前在哪儿听过,这名字很是耳熟啊。”
话到最后,他也就渐渐地睡沉了下去。
相近的敏感字眼落到特殊的场合,的确是会叫人产生似曾相识的错觉,顾皇后只当他是经历了今晚的事,始终内心不平静,也没多想,又仔细给他整理好被子,这才熄了这内殿的灯。
这时候已经是四更天。
她也没再回凤鸣宫,直接走到里面,脱了鞋子和外袍,和衣躺在了床上小憩。
另一边,祁家一行人也回到了府里。
大家在门口下了马车,祁文景知道杨氏和祁正钰两口子之间有心结,不愿意伏低做小的再做表面功夫,就直接找借口打发她“辰哥儿一个人在家也不知是怎么样了,我送父亲母亲回房,你带欢姐儿先回院子看看吧。”
杨氏确实懒得管那老两口死活,毫不迟疑的点头“好!我吩咐人去喊陈大夫。”
说着,就先拉着祁欢进门去了。
余氏看在眼里,心中激愤,冲着两人背影就啐了一口“没大没小没规矩的东西!”
杨氏和祁欢都懒得与她这种人计较,左耳进右耳出,头也没回的就进去了。
路过门房,杨氏吩咐了门房的婆子,叫她去把陈大夫请到福林苑去,之后就不再管他们的事。
祁欢陪着她先回了趟安雪堂,却不想,都这个时辰了,祁元辰居然还没睡,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小炮仗似的直接从屋子里窜了出来。
杨氏弯身将他抱了个满怀,满心阴霾也瞬间消散,脸贴着他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蹭了蹭,抱着他往里走“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我等母亲和阿姊!”祁元辰脆生生,高亢的回。
小孩子仿佛不知愁,永远充满了活力,叫人看着就觉得生机勃勃。
祁欢心里顿时也舒畅不少,跟着会心一笑。
刘妈妈从旁帮着解释“许是炮竹声太吵了,都过了子时还未消停,小少爷就一直没睡。”
杨氏把他抱回屋去。
祁欢道“父亲今晚应该会忙到很晚,母亲您和辰哥儿都早睡了吧,我也先回去了。”
国宴上的事,杨氏其实还想和她聊聊,但是都到了这个时辰,也不是闲聊的时候,她也就点了头。
祁欢又捏了捏祁元辰的脸蛋儿“那姐姐就先走了,明早起来给你包红包。”
祁欢回房就洗洗睡了,宫里的事并未给她造成太大的冲击,她反而睡的很好。
福林苑那边,祁文景和祁文昂都跟了过去。
余氏是没管老头子的,直接推脱困倦,回自己院子睡去了。
祁文景兄弟俩等着陈大夫给止血上药包扎,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伤口不小,这一路耽误下来又出了很多血,老头子这会儿都觉得头晕眼花,浑身乏力。
陈大夫说没有大妨碍,他也就打发了两个儿子离开。
从福林苑出来,因为是大年初一了,祁文景就还是回了后院。
两兄弟走一路,四下无人时,祁文昂就谨慎说道“父亲许是惊着了吧?就今天老三带到御前的那几个首饰铺子的人……哪有那么巧的,要不要叫人去查一下?”
“巧合罢了!”祁文景明显很清楚他指的什么。
祁文昂想了想“也是。这都多少年了,应该就是凑巧了。”
兄弟俩走到回廊尽头,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然则,各自回房都也不过才刚睡下,祁正钰那边就又来喊人,说是老头子发起了高热,睡梦里像是被魇着了,既叫不醒,他也不安生。
管玉生实在被折腾的没了办法,又不敢擅自拿主意,就只能来后院叫人。
祁文景兄弟俩赶紧穿上衣服就又都过去了,顺便又把陈大夫薅起来,陪了一夜。
次日一早,杨氏岑氏两妯娌起身之后也带着各自的儿女赶了过去。
祁欢一共就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头重脚轻,眼睛都睁不开“不就撞了下头吗?大夫说很严重吗?”
“你父亲回来说没事,可是上了年纪的人……谁知道呢!”杨氏道。
祁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然后,等她真到了祁正钰那,进屋看见他在床上直打哆嗦,半睡半醒中拼命挥手驱赶什么的模样还是吓了一跳。
陈大夫在旁边要给诊脉,可是想抓他手腕都抓不住,急的满头大汗。
祁文昂和祁文景两个熬了一宿,黑眼圈一个比一个重,还在给他额头上换冷帕子降温,一边又怕碰到伤口,可谓苦不堪言。
而老头子又不老实……
这天有点阴天,加上这大清早太阳还没完全起来,这屋子里瘆人的很。
“母亲!”祁欣也是看了眼床榻那边的情况,就畏缩着往岑氏身后躲了躲。
岑氏一边握着她的手安抚,一边也是眉头紧皱,扯脖子去看床榻那边的情况。
“实在不行……要么拿帖子去请个太医来吧?”杨氏提议。
老头子霸道又阴狠,在这个家里,虽然一直作威作福,看似权威实则是把人缘早就败的一干二净。
这会儿,大家说是关心……
实则,心里真实的想法都不好明着说出来了。
陈大夫闻言,就回头来说“该是不用,小的一直在这伺候,烧得也不很严重,按理说不该这样……”
说话间,老头子又一次挥手打掉了祁文景拿在手里的冰帕子,口齿不清,喃喃自语“走……走开!别回来……你……你走!”
这情况,越看越不正常。
岑氏纠结许久,终还是忍不住与杨氏咬耳朵“大嫂,这动静瞧着不像是普通的生病,倒……会不会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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