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下了朝就直接被送离京了?”叶寻意再三确认这个消息。
因为她在这个宁王府里,如今是要依附着云峥才能生活的。
婢女道“前院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下朝之后就由御林军直接护送离京了,这会儿王爷身边的人正在前院收拾衣物行李。奴婢特意打听了一下,听刘管家的口风……可能起码半年之内是回不来了。”
云峥才是这座王府的主子,他这样毫无预兆的被皇帝直接送走,府里又没有个能主事的正妃掌着,阖府上下都是人心惶惶。
叶寻意手里捧着一碗补汤,又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昨天他们在祁家的寿宴上闹事却最终没能控制住局面,她便已经预见到了,针对苏秦年的这一场争端恐怕是很难得一个满意的结果。
可——
她也万万没想到,云峥不过是上了趟朝,就直接被皇帝送去皇陵了。
虽然皇帝明面上没有把话说的太重,可事实上这等处罚却比直接将人关在府里软禁更严重的。
“别的呢?”勉强定了定神,她还是尽量询问细节,“殿下被陛下斥责,又勒令去皇陵修心养性,那……陛下还说别的了吗?有没有说要一并处置咱们府上?”
云峥被罚或者被关,她根本不在意,甚至还是乐见其成,云峥越惨她就越是觉得心里痛快的。
但是——
唯一的前提条件是,不能影响连累到她!
婢女迟疑着摇头“这个倒没听说。陛下斥责殿下,好像也就是朝堂之上话赶话,咱们府里又没犯事儿。”
叶寻意依旧不放心,斟酌再三还是道“再去盯着打听一下。”
她可不能受云峥的连累,如果皇帝一并下令封了宁王府,她也就只能被关在这府里,什么都干不了了。
婢女应诺,又去前院旁敲侧击打听了一遍消息。
现在整个府里都有点乱套,各房妾室也都纷纷派了心腹的出来打听消息。
女人都是靠着男人活的,云峥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也就全都跟着完了。
叶寻意这边刚吃好了东西,婢女就重新又回来禀报了一遍消息“陛下只是在朝堂上恼了咱们殿下,也有可能只是在气头上才罚得重了些,之后就没再有后话了。侧妃娘娘您先放宽心,也许过几日等陛下气消了……宫里还有贤妃娘娘在呢,咱们是够不着去陛下面前求情,她总还能说上话,应该没什么大碍。”
叶寻意可不这么想。
只要皇帝没封这宁王府,也没个明确的话茬下来要禁足她们这些王府后院的女人……
她其实是巴不得云峥永远被困在皇陵,别回来。
并且——
皇帝现在这个做法,歪打正着,甚至算是恰到好处的最合她心意,云峥不在府上,并且也没被扣上个什么太大的罪名连累整个王府,那么现在这整个宁王府就属她身份最是尊贵,可以任由她横着走。
再又——
她若能略施手段忽悠住了盛贤妃,得了这位“婆婆”的支持,这整个宁王府就成了她的天下了!
叶寻意踌躇满志,脑中飞快的过了一套方案,然后问婢女“你刚说其他各院的也都在到处打听消息?”
“是……”婢女小声的应着。
叶寻意入府之后并不争宠,当然,她也并不得宠,虽然有时候她与云峥互相会有些来往,商量些事情,但是除了新婚之夜外,俩人就没再同床共枕过。
叶寻意是打从心底里瞧不上云峥后院那些女人的,并且她应该也是无心与那些女人之间撕扯,所以就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婢女,不间断强调着把她和云峥貌合神离的消息往外放。
如此一来——
那些女人都不把她当假想敌,这么久了,她倒是并未被拉入后院女人之间的各种争宠内斗当中。
叶寻意抿着唇,眸中光芒连闪,然后果断的掀了被子下地“给我梳洗更衣。”
“娘娘您身子不适,还是安养吧。”婢女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却是惴惴不安。
奈何叶寻意十分坚持,她也便喊了人进来帮忙,伺候叶寻意梳头换了衣裳。
叶寻意穿戴妥当,就找去了前院。
当时府里管家一顿忙活,刚打包好了需要的东西让云峥的亲随给送去。
刚从大门口回转,转过影壁,进了前院小花园,就看见站在那里的叶寻意。
“侧妃娘娘。”云峥与叶寻意关系如何,管家最清楚,也正为此,他将自己视为往府里的一人之下,对叶寻意也并不假以颜色,态度很有几分倨傲“您是有什么话要捎给殿下吗?去皇陵送东西的人刚走,还来得及。”
叶寻意面不改色的微微笑道“我相信殿下能照顾好自己,而且殿下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难道还能薄待了他不成?我一个内宅女子,就不操这个心了。”
她这态度,看着就明显是暗藏了什么心思的。
管家今日心里也乱,耐性不好,就冷了声音又主动发问“那您这是……”
叶寻意唇角的笑意突然加深,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面前很近的距离,低低的道了句“就是突然想起件事,想提醒一下刘管家。最近殿下不在府中,府里人心不定,您可要一定要替他看管好门户,要是再闹出什么丑事来,那就更不好了。”
管家愣了愣。
却也还没等他将思路彻底理顺,叶寻意就转身又施施然的走了。
回了自己院子,又已经是中午了,她扶着桌子坐下,刚想细细的再思忖打算一下后面的事,不期然——
体内余毒,再次发作。
又是将近一个时辰的折腾,全程她只能是蜷缩成团的在榻上打滚。
婢女看着害怕,就又去叫了医官。
医官并不擅长解毒,也是捉襟见肘,最后便勉强开了一副镇痛的方子给她。
不能治本,但是用药压一压,好歹没那么难熬了。
这一番折腾,一整个下午叶寻意就又瘫在床上,连思考都没什么力气了。
等到晚上,逼着自己好生吃了顿饭,刚缓和了一些体力睡下……
三更半夜,又再次发作了。
并且这一次,又跟第一次一样,呕了一口黑血。
这次之后,府里医官也终于摸出了门路“侧妃娘娘,您这中毒虽然不深,可这毒药极是霸道,看规律,只要这毒素一日不能彻底排清,就每日子午时分便要发作两次。卑职给您开的镇痛药,到底治标不治本,长此以往……总会损伤身体,还是应该尽早想办法彻底根治才行。”
叶寻意是一直在等着东方暮出现的,目前时日还短,她一直满怀希望。
毕竟——
东方暮说过,这解药要去南边烟瘴之地现寻的,这医官又学艺不精,要他钻研解药配方需要时间,再去寻药配药也都是需要时间的,随随便便就一两个月过去了,总不及等东方暮出现更加立竿见影。
叶寻意暂时并没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咬牙忍痛说道“就先给我煎药镇痛吧,对了,这事儿不要外传,殿下如今不在府上,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她坚持如此,医官也不好强求,只能是应承了。
而与此同时,这几日的长宁侯府之内云兮也在养病。
以她们母女如今的身份,自然不能再住在下人房,杨氏命人单独收拾了栖霞园里一个闲置的院子给她们暂住,又拨了几个可靠妥实的丫鬟婆子过去听吩咐。
苏秦年方面的动作很快,只隔一日他便带着礼物亲自登门。
因为提前得了消息知道他要来,杨氏就让祁文景告假一并在家等着。
苏秦年道谢之余,同时也定下了婚期。
这天顾瞻又是陪着他一道儿来的,事实上与其说是陪苏秦年,不如说是借故来会未婚妻的。
苏秦年他们四人在前院烟雨轩商议大婚之事,他就溜到后院,在祁欢这喝茶。
祁欢如今煮茶已经可以操作的很好了,正好这日飘了点儿清雪,她起了兴致,就叫人搬了炉子和成套的工具过来现场烹茶。
房门开着,外面偶有清冷的雪沫子扫过庭院,屋子里茶香袅袅。
祁欢边斟茶边与顾瞻闲聊“荀姑姑他们完婚也就是走个过场形式,并且这事儿越早尘埃落定,这一场风波也才能越早平复下去,他们这婚期应该会定在最近的一个吉日上吧?”
顾瞻道“也不仅仅是为了平定风波,他二人分开这么些年,现在也是只争朝夕,自然也会想着越早团聚越好。日子挑定了,下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