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仔细思量着,也便猜到她和祁云歌的打算和计划了。
祁云歌和凌妙妙,甚至余氏,都是一个德行,喜欢异想天开和自作聪明,虽然祁云歌进宫一趟也未必就真的会闯出祸来。
可——
这种事,还是防患于未然更妥当些!
卫风点了两个婆子与他一同进屋。
谷妈妈见她来势汹汹,挺身而出就要阻挡“你们做什么?怎可对府里小姐动粗?”
卫风一扭她胳膊就单手将她按在了旁边墙上。
谷妈妈啃了一嘴巴墙泥,嘴被堵的便说不出话来。
余氏倚老卖老,也想上去挡。
星罗和云兮已经上去,一左一右把她按坐回椅子上。
星罗还在好言相劝“老夫人,您年纪大了,坐稳了,可别磕了碰了。”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工夫,那两个婆子已经扯了祁云歌的披帛将她双手捆了,嘴巴塞住,其中一人更是一把将她扛过,就雄赳赳的出了门去。
院子里那两个福林苑的丫鬟,从始至终眼巴巴的看着,互相聚在一起,面色焦灼,却根本不敢上前。
祁欢没兴趣跟老太婆在这里极限拉扯,绑了祁云歌,就带着自己人扬长而去。
余氏重获自由,跳起来就要往外冲“反了……反了你了……”
两个丫鬟见她脚步踉跄,连忙上前搀扶“老夫人小心摔着。”
余氏有气没处撒,随手甩了其中一个丫鬟一巴掌“你们都是死人吗?现在才想起来马后炮!”
两个丫鬟也委屈的很。
那大小姐法做起来,您都只有被拿捏的份儿,还指望我们什么啊?
可是也不敢反驳,就只逆来顺受的搀扶。
等余氏跌跌撞撞追到院子外面,祁欢一行人已经走出去老远。
祁欢确实不想在外面过夜,带人扛了祁云歌,直接准备出山门走人。
可祁云歌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绑走,寺庙的僧人不可能不管不问。
是以——
在她们在山门口把人装车时,寺里的管事僧人得到消息便匆匆追出来阻拦询问。
“阿弥陀佛,此乃府门清净之地,凡事应当以和为贵,女施主……这是为何?”
彼时祁云歌已经被塞进马车里。
折腾了一路,她塞嘴的布团也终是被吐了出来,她自车门爬出来,冲着祁欢狰狞叫骂“祁欢,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就仗着比我早出生两年就欺负我,欺负我也就算了,你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你等着……我……”
马车里的婆子没等她说完,就又把人抓了回去。
祁欢面不改色,与他僧人告罪“师父莫怪,我家妹妹骄纵,又欠着些规矩,省得扰了你们寺中清净,我便将她带回去了,我祖母还留在寺中礼佛,请你们多加关照。”
祁云歌陪着余氏在这寺里住了有几天了,又因为是勋爵人家的女眷,寺里僧侣格外重视,很多管事僧人都认得她。
恰在此时,有小和尚凑近僧人耳边交代了祁欢的身份,和她适才捐香油钱的事。
知道是长宁侯府的内务,姐妹之争,那管事僧也放心下来,不予过问。
双方寒暄了两句,祁欢刚待要上车离开,却不想寺院里余氏的丫鬟又追了出来,神色惶惶道“大小姐,先别走,您得快去看看,老夫人……老夫人刚晕倒了。”
星罗和云兮默契的互相对望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两个字——
装的!
马车里,本在极力挣扎的祁云歌也瞬间再度燃起希望,按捺着不动了。
祁欢身边带着的这些人,倒是没什么,可相国寺的这一众僧侣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暗暗叹了口气,只能妥协,吩咐卫风“祖母可能身体不适,我得回去看看,今夜怕是来不及下山了。你安排下人手,先送四妹妹回去,明日一早再叫马车回来接我。顺便……把陈大夫也带过来。”
余氏装病,只是缓兵之计,就为了留下祁云歌的。
祁云歌一听这话,登时又急了,再次折腾起来。
祁欢安排好这些,就拎起裙角,重新转身又走进了山门。
出来传信那丫鬟面色焦灼的看了两眼马车,张了几次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敢,最后只能是如丧考妣的跟着祁欢回去了。
卫风的首要任务是护卫祁欢的安全,所以他自己没走,只让骆章带了侯府的两个护卫,押解马车上是祁云歌先走了。
祁欢回到余氏的住处,老太太做戏做全套,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咿咿呀呀的装病。
祁欢进去看她,在她得知祁云歌还是被强行送走了之后,登时“病愈”,跳起来指着祁欢又是一通破口大骂。
祁欢左耳进右耳出,端坐在屋内,一直听她骂到骂不动,这才从容站起来道“祖母还要继续骂吗?要是得空,我就把医僧叫进来了,先把给外人看的戏演好,您也顺便喝口水润润喉,回头再接着骂。”
顿了一下,又道“今夜我会留在山上,有时间,您可以沏杯浓茶提神,骂上一宿。”
跟不相干的人之间的口角,又没什么利害冲突,祁欢可以很想得开,根本不生气。
于是被她噎得面红耳赤,却又拿她全没办法。
云兮本来听她咒骂自家小姐,在旁边气得都想哭了,此时闻言,不仅神清气爽——
一个没忍住,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祁欢就在来太太气鼓鼓的瞪视之下,施施然的走出了屋子。
余氏就是个窝里横,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全然不顾脸面,装着病,但她也是真被气着了,气血不顺,被医僧揪着扎了一脑门的针孔。
祁欢也是不想在落人口实,叫外人看笑话,这才配合着余氏演戏,不得已留下扮演了一下孝顺孙女。
因为就只将就一夜,她便没额外再找住处,随便住在了这院里祁云歌的房间。
屋子里虽然收拾的还可以,却始终比不得家里,再加上换了地方不习惯,这一晚余氏虽然没有继续骂她或是折腾她,她也依旧没睡好,次日起床都肉眼可见的憔悴上许多。
祁云歌横竖已经被送走了,余氏无计可施,又拉不下脸直接跟着祁欢回去,就仍是在赌气。
家里那边是清早城门移开,骆章就载着陈大夫又出城往山上来了。
祁欢把陈大夫留下关照余氏的“病”,自己就先行坐上马车离开了。
她走时,又遇到几个昨日见过的僧人,众人见她神色憔悴,还当她守了“生病”的祖母一夜,神色之间都满是同情和赞许。
祁欢夜里没睡好,虽然马车上颠簸,她坐到马车上反而觉得比夜里住寺里的禅房舒服,便放下戒心,昏昏欲睡。
马车刚下山,路过一座上山必经的石桥,停了下来。
祁欢警惕的睁开眼问了句外面“怎么停了?”
空气里还都是野外花草树木的清新香气,她确定这会儿肯定还没进城到家。
外面卫风的声音隔着车厢传来“对面有马车过来,桥上有点挤,我们稍等片刻,没什么事。”
祁欢听了,便也直接没再过问。
但对面那辆马车过桥时候后续好像是出了点问题,多耽误了一会儿,之后等他们顺利过来,祁欢这边也才过了对岸,继续上路。
路上依旧走得十分顺利,却在隐隐听见人声鼎沸,马车将进城时,卫风叫停了车队。
祁欢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对面由远及近传来马蹄声,好像人还不少。
她精神不济,就也没有趴窗户看热闹。
可那一行人策马到了近前却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秦颂的声音“车上的是长宁侯府的祁大小姐?”
卫风明显对他抱有敌意,回答的冷硬又敷衍“是!”
秦颂不过顺口一问,随后便重新继续策马前行。
祁欢的马车和其他要进城的行人以及车马全都堵在了城外,周遭都是人们在议论“这城门明明开了,又有官兵出入,怎么就把咱们堵在这里不让走呢?”
祁欢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便又清醒了几分。
正待要爬过去询问外面的卫风究竟怎么回事,身下马车却是颠了颠。
她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可与此同时,前面拉车的马匹却打着响鼻,喷出厚重的鼻息声。
祁欢正隐隐觉得不对劲。
再下一刻——
马车突然剧烈一晃,幅度之巨大,直接将马车里的主仆三人掀了个人仰马翻。
星罗的脑袋撞到车上的小桌,人直接没了知觉。
祁欢和云兮也被各自甩开一边,重重撞在车厢上。
祁欢当时只觉得肩膀一疼,那一瞬间就眼冒金星,险些当场晕死过去。
而马车外面,驾车的老井这样有经验的老车夫也却被直接掀翻在地。
周遭都是候在路边的行人的尖叫声,呼喊声。
祁欢尚未搞清楚究竟出来什么事,被掀起一半的车轮重新落地,马车突然飞速奔跑起来。
官道靠近京城这一段,本来路修得不错,地势也还算平稳,可拉车的马疯了,埋头狂奔,车厢就跟个被拿在手里使劲晃动的玩具似的。
车厢上光滑,没什么可以抓握的东西。
祁欢几乎是屁滚尿流的才勉强爬过去,抓住了固定在马车上的桌子的桌腿,同时另一只手去捞过昏迷后被落在桌子和车厢中间的星罗查看鼻息。
云兮平时脑子比较直,但是关键时刻,胆子还是很大的。
这时候也攀着地上正片的毯子,爬了过来,带着哭腔喊“小姐,星罗是不是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