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
这马车上的祁大小姐是他家世子的心上人,这才搞得大家都格外的慎重紧张。
卫风得了他的话,也暗暗突出一口浊气。
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自己策马追上去,敲了敲马车的车窗“大小姐。”
祁欢从里面掀开窗帘一角看过来“顺利吗?”
卫风点头,言简意赅的直接禀了她“您怀疑的没错,宁王府的确是在叶氏的孕事上动了手脚,据那稳婆交代,叶氏是胎是不足月就被强行打下来的,但当天去宁王府看诊的凌太医却没提这茬儿。”
“应该不是太医的问题。”祁欢心里早有准备,所以现在听到确切的消息,始终心平气和,泰然处之。
她忖道“毕竟男女有别,太医去的又晚,只要叶寻意当时的情况不是万分凶险,他顺理成章诊个脉,也就可以回去交差了。事情是宁王府方面算计好的,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卫风嘴唇动了动。
因为打探到的这一重内幕,里头还牵连到了别的隐情,他过来这一路上已经大概将事情捋了一遍。
想跟祁欢提,却又因为他俩也是男女有别,并且份属主仆,有些难以启齿。
祁欢假装看不到他的窘迫,只是问道“善后诸事你掩饰妥当了吗?没留下什么线索和把柄吧?”
“不会!”卫风连忙正色,“都断干净了,只要大小姐不主动追究此事,今日之事当是绝对不会外露。”
“那是就好。”祁欢颔首,“这事你我知道就好,与我们无关,也无需声张,你辛苦了。”
卫风拱了拱手,到底还是没好意思与她多提什么,打马快走两步,追到前面去领路。
祁欢合上窗户,退回马车里。
星罗跪坐在她身边,面有疑惑“小姐费这么大周折去打听到了内幕消息,难道就这样了?只是满足一下咱们的好奇心吗?”
祁欢收回视线,反问“要不然呢?”
“宁王和叶氏这样欺上瞒下,若是告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里,他们就是欺君之罪呢。”星罗道。
云兮在旁边,也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就是!”
祁欢失笑。
但随后,她的眸光又慢慢冷淡了下来,悠悠的道“你我都能看透的事,宁王府那两口子所使的这些手段陛下和皇后娘娘又怎会不知?既然是看破不说破,那就必是有他们的道理和后续打算的,我总不能为了一时泄愤就不知轻重的去拆他们的台。”
顾皇后当初是明着跟她说了,是她要求皇帝留下的叶寻意。
其实在这次的事上,帝后二人但凡想要深究,也一早就揪了那个稳婆进宫去问话了。
盛贤妃和云峥他们是当局者迷,以为是皇帝心软,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叫他们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可祁欢并不这么认为。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
可是涉及到帝后的问题,她们就不敢妄议了,所以只得就此打住。
星罗定了定神,就又凑近祁欢道“小姐,还有……刚才我怎么看见卫风的表情怪怪的,像是有话没说完的样子,您要不要再问问?”
提起这一茬,祁欢却忍不住的心情复杂。
她愣了一下神,才又事不关己的微微笑道“他那是有难言之隐,不方便说。”
云兮属于天真又好事的那种人,立刻就眼巴巴的看过来。
祁欢也不太想在小姑娘们面前说这种难为情的事,可是想想人心险恶是事实,她们早知道也好警钟长鸣,是有好处的。
是以,她斟酌再三,也便提了句“绮园事发之后,卫风曾得了第一手消息,说宁王被我烧伤了,只是伤在那种地方,实在太过难以启齿,所以他连陛下和盛贤妃都没说,只自己关起门来偷偷让府里的医官替他调理、养伤。照那稳婆的说法,叶寻意的胎是后来才怀上的……”
她话到这里,便点到为止。
云兮那里懵懵懂懂的,依旧一脸的天真无邪。
星罗思忖过后,却是脸色爆红之余又满目的惊慌,诧异的低呼出声“如果叶氏小产是真,那她流掉的这个孩子就……就应该不是宁王的!”
云兮闻言,终于也回味过来,错愕的瞪大了眼。
祁欢赶在她咋呼尖叫之前,顺手从桌上捞起一个苹果塞她嘴巴里,低声道“别嚷嚷。”
云兮被堵了嘴,星罗也连忙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情绪,还要失声。
叶寻意落到这般境地,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她咎由自取,祁欢本来就和她有过节,自然不会圣母心泛滥,去替她抱不平。
可——
叶寻意作死归作死,同为女人,看看女人在这种男权至上的大环境之下的处境和遭遇……
祁欢也忍不住的心情复杂。
宫里的耳目不好糊弄,为了把他在御前撒的谎圆过去,的确,对云峥来说最稳妥的做法就是真的叫叶寻意怀上一个孩子。
但是月份这个事上,如果这孩子要真生,两个月的时间差,一旦拖到三四个月之后还迟迟不见显怀,但凡跟他们不对付的人都可能以此为借口去之质疑,并且要求彻查确认叶寻意真实的怀孕时间。
云峥为了不想担这个后续的风险,干脆就来个真怀孕真小产,一了百了的将这事给搪塞了过去。
叶寻意如果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女子,被用做挡箭牌,吃了这样的苦,可能还会选择逆来顺受。
可她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重生大女主——
经过这事儿,她和云峥之间只怕就是结成了死仇了!
这一点,星罗也想到了“所以,宁王殿下是自己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吗?就算是这样,他以后看那叶氏只怕也会觉得她是眼中钉,而叶氏……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不得恨死他啊?”
祁欢扯了下嘴角。
就算叶寻意和云峥之间是狗咬狗,可她现在也笑不出来。
她只是由衷的感慨“或许,这也就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想要暂时留下他们性命的原因之一吧?”
两个丫头再次被这话绕住了。
云兮道“什么意思啊?”
马车刚好拐上一条山道,开始走上坡路。
祁欢的思绪被打断,就摸摸她的脑袋,错开了话题“我乱说的。上山的路颠簸,你先别吃了,当心噎着。”
云兮不以为意,仍是拿着苹果啃“要是连吃都吃不利索,那我就真成废物了。”
祁欢被她逗乐了,也跟着笑起来。
星罗爬到窗口,探头往外看了看,揶揄道“小姐,人家说来寺庙要徒步登山,走上去才见心诚,这样佛祖才会保佑……咱们真的不下车吗?”
祁欢这趟出来,原也不为着拜佛的。
前几天余氏突然兴起,说要来佛寺礼佛,并且小住一段时间。
她是带着祁长歌一起来的,当时祁文景也被她们祖孙二人烦得不轻,就点头应了,估摸是想要府里清净清净。
可是他们这一走,都七八天了,就一直没回去。
眼见着再过两天就要到了中秋节,总不能把于是扔在这山上过节——
祁欢本来今天就要出来,于是便自告奋勇,说是来接人。
她刚想说不下去,但是转念一想远在南境的顾瞻,登时就心虚起来“停车。”
祁欢从来没来过佛寺,也没拜过佛,星罗原以为她是不信这个的。
闻言,自是大感意外。
但是期间已经执意叫停了马车,她们也好多说什么,都跟着下车徒步往上山走。
本来坐马车半个时辰的路,一行人走走停停,却走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了山顶,祁欢已经累到腿软,只想一屁股坐在山门口。
这件相国寺是大觐的国寺,规模最大,香火鼎盛,规模也极是宏达。
星罗掏出帕子给祁欢擦汗,一边也是气喘吁吁道“这一路走的,太阳都见西斜了,一会儿我们还赶得及直接下山吗?怕不是得多住一个晚上了吧?”
祁欢自己接过帕子抹汗,一边打起精神继续里走“你去找祖母和祁云歌叫他们收拾东西,我去大殿上个香,走这一路,够虔诚了。我们得回去,提前没跟母亲打招呼,要是留在山上过夜,她会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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