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心里还不觉得怎样,可是想想杨青云压了自己儿子一头,便也等于是自家被大房他们压了一头,岑氏心里也开始不是滋味儿。
正在旁边煮茶的祁欣拧着眉头看他们“他又不是咱们祁家的人,哥哥何必与他相较?”
在她看来,这种比较根本就毫无意义。
以杨青云的资历和阅历,他再出色,也进不了三甲,横竖不过一个进士。
春闱每三年一次,每次都能有个百八十人上榜,不说烂大街吧……
和这全天下屈指可数的侯爵世家子弟怎么比?
她尚不知道父兄母亲他们都已经是在谋夺这个侯爵之位了,可就凭着祁元铭这个长宁侯府嫡出二公子的身份,他只要顺利过了会试这关,以后祖父父亲各种帮扶,还有这座侯府的庇荫,仕途都会顺风顺水,跟一个商贾人家出身的杨青云比?岂不是自贬身价?
祁元铭没说话,面色却愈发显得凝重。
岑氏照顾儿子的情绪,便是瞪了女儿一眼“你懂什么,你哥哥谋求上进有什么不对?”
看着祁元铭的情绪实在是不好,她也唯恐在祁欣面前露出些什么来,干脆就赶了祁欣出去“我还要嘱咐你哥哥一些后天进宫要注意的事项,你先回你院子去吧。”
祁欣如何看不出母亲这是故意要支开自己,心里有些落差,可到底也是有分寸,顺从的起身先走了。
她这一走,岑氏便也一并打发了许妈妈出去。
之后,她便执起儿子的手,仍是耐心劝慰“无妨的,会试上你那是身体不适,带病去的,发挥失常肯定也是有的,回头等到了殿试上,肯定能压过他。”
祁元铭搁在膝头的手,手指慢慢攥成拳头,眼神却依旧有些飘忽和慌张。
过了许久,方才坚定的点点头“嗯。”
可话是这么说,他此时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早失了平常心,甚至是恨透了杨青云的。
如果没有杨青云在这里做对比,他只要榜上有名,就再无后顾之忧,毕竟祁元旭那个废物就是他现成的对照组,与那个连考场都没勇气进的大房的废物比起来,他简直是再优秀不过,祖父和父亲,都会对他满意的。
可是现在好死不死的弄了个杨青云在这……
他此时担心的并不是隔日之后的殿试自己能不能扳回一局,而是晚上祖父和父亲归家,知道他被杨青云这个他们都瞧不上的杨氏的娘家的子弟压了一头,只怕立刻就要对他心生希望,甚至是不满了。
以前的他,还不是这样。
就前阵子出事之后,就越发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杨青云这边,得了通知殿试的文书,也是整个松了口气,由云北蹲在街上挨个数出来的名次,他这会试的成绩是排进了前二十了。
这是个什么概念?
在祁欢的概念里,那就是全国统一高考,全国排名前二十,妥妥的一代学神,当时看自己这个大冤种傻白甜表哥的眼神都不免带了几分明显的崇拜。
杨青云被她看的头皮发麻“你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着怪吓人的。”
惹得杨氏在旁边越发笑得合不拢嘴。
整个安雪堂,一院子的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金妈妈提醒“要不要这就去个信给舅夫人先报个喜?”
“先不用了吧?”杨青云忙道,“好歹等殿试之后,正式的成绩出来。”
杨氏却道“报!赶紧叫人去。”
说完又教训杨青云“你母亲和兄姐她们这阵子也必是提心吊胆,日日盼着呢。这进了殿试名单,就等于是稳妥了,只要榜上有名就是喜讯。跟自家人之间,用不得这么谨慎小心的,还非得等个最终结果。”
道理确实也是这个道理,杨青云便也不再驳她。
金妈妈喜滋滋的安排人回长汀镇报喜送信去了,临去时,杨氏又提醒了一句“告诉报信的人,先不要张扬,只把信送去嫂嫂那里就好。”
对外的消息,还是要等皇榜出来,处理的谨慎些才稳妥。
“奴婢心里有数!”
这事儿闹了一下午,等到晚间祁正钰等人归来,家里也便消停了。
杨青云毕竟是客居于此,而且他会试成绩还压了祁元铭一头,杨氏不好喧宾夺主,所以就连在府里摆一桌大宴庆祝一下都没有。
她是顾全大局,不想公开扫了祁正钰和整个祁家的颜面,毕竟她还是这家的儿媳,可是她不张罗,这事实也终究是事实……
祁正钰那里倒是还好,听了消息还当着祁文昂的面赞了孙子两句,可祁文昂这边回到后院脸色却不太好了。
思来想去,对后天的殿试也不是很放心,还特意把儿子叫过去耳提面命的“教育提点”了一番。
反倒是祁文景回来之后,居然破天荒的自己主动找来了杨氏这,难掩的一脸喜气。
没瞧见家里摆宴给两个孩子庆祝的,还纳闷责问起杨氏来。
杨氏今日心情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两句。
祁欢坐在旁边一边吃饭,一边觉得——
她这便宜老爹也像个傻白甜。
之后一日,风平浪静。
十二这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杨氏就安排好车驾护卫护送两人进宫参加殿试。
而家里她自己也没闲着,用完早饭就张罗带着祁欢出门“咱们去永嘉坊的宅子瞧瞧,云儿他现在只是借住在咱们府上,等他有了正经的功名之后总不好继续客居在此,那边的宅子是现成准备好的,你陪我去看看有哪里需要修缮和添置的,最迟这个月底之前也要帮他张罗着搬过去。”
杨家在京城是有不少产业的,永嘉坊的宅子三进,比不了长宁侯府这样的规模,但是对一个新入仕的单身汉杨青云来说也是尽够了。
祁欢陪着杨氏过去,给他观摩打算半天,临近中午,估算着他差不多也该出宫了,杨氏就打发祁欢直接去宫门接人,把杨青云也叫过来一起商量。
可是她们母女对这方面都无甚经验,祁欢紧赶慢赶的过去,还是险些迟来一步。
当时杨青云他们一行七十三人,在内官的引领护送之下井然有序的一起出宫。
祁欢到时,已经有一半的人陆续出来,上车上马或是直接徒步离开了。
她当时也有些眼花缭乱,好在是认得自家车驾,看见车马都还等在外面,便知杨青云二人还不曾出来。
马车不能逼近宫墙十丈之内,祁欢便下了车,尽量往前走了走。
里面的人还在陆续往外面走,她看见了祁元铭,祁元铭也看见了她。
但是意外之余,他却随后视而不见的冷冷别开了视线,与相识的士子交谈回避。
他们堂兄妹两人之间的仇已经结下,他这反应实属再正常不过,祁欢也毫不在意,只翘首以盼在后面的人群里搜寻杨青云踪迹。
结果这些准进士们陆续出来,她才隔着长长的门洞瞧见还站在宫门之内与内官单独交谈的杨青云。
因为距离隔得太远,又兼之门洞里光线不及,略显昏暗,她甚至完全看不到杨青云确切的表情,可是她清楚杨青云不是那种咋呼不知情重的人,同行的其他人都出来了却唯他一人滞留不去……
这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可是——
这里是皇宫,杨青云一个初次进宫参加会试的新人,也不可能得罪人啊,这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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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这块,又是我自己杜撰的,本来就是本故事纯属虚构,其实历史上各朝代的科举制度,也不是完全一样的,大家就看个热闹好了,不要太严谨的代入,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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