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好奇啊!”高云泽咂咂嘴,之后又意味深长的笑了,“反正不可能是咱家的。”
小厮不解“怎么就不能是咱们姑娘了?咱们两家虽算不得青梅竹马,但好歹顾世子和咱们姑娘也是打小儿就认识的。”
“打小儿就认识的多了,还非得都凑一对儿啊?你这什么歪理?”高云泽心情明显不错,居然当场和小厮凑了起来。
小厮不服气的还在试图找证据“可是咱家姑娘贪杯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他在咱们姑娘及笄这日搜罗了那么些适合女子饮用的好酒送过来,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高云泽,他摩拳擦掌,眼睛都亮起来“说的也是,一会儿宴上把这些好酒都摆上,咱们好好观察一下是谁家养出个酒鬼来。”
顾瞻的家世、人品等等,各方面的条件都是出类拔萃的,小厮多少还是偏袒自家小姐,被公子用一盆加一盆的凉水泼的,实在难免沮丧。
“好了,不与你玩笑了。”高云泽回头看他一眼,表情这才略微严肃了三分,“朝堂上的道理你不懂,咱们两个掌兵权的人家,怎么可能放肆联姻?若真凑在一起,他顾家未必会有事,但是咱们高家便算是走到头了。烈火烹油的日子,可不好过。”
这些道理,没人提及,小厮的确是不懂的。
此刻闻言,便是表情一肃,心头猛跳。
高云泽见状,就又轻笑起来“做人呢,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知道哪里是禁忌,不去触碰便是,事情倒也没那么严重的。快去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几时见过顾瞻那小子主动上门求人的?还不赶紧把顾世子交代的事儿给办了去?”
朝堂局势,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他也不欲多说。
反倒是顾瞻的事儿——
弄得他心里痒痒的,总想探个究竟。
按理说,他真看上哪家的姑娘,上门提亲就是,甚至他自己都不必出面,进宫跟皇后娘娘交代一声,什么样人家的姑娘都娶得的。
现在弄成这样?过来自家一趟,还做贼似的来去匆匆,说什么人家姑娘不喜,不想见他?
不见就算了,还非得觍着脸来倒贴这么憋屈?
谁家姑娘谱儿这么大啊?
不过他与顾瞻自幼相识,彼此之间没那么多束缚和虚礼,顾瞻说不用送,他就当真没客气。
打发了小厮去帮忙布置午宴,自己脚下则是转了个方向,往小花园深处一群公子哥儿斗诗、投壶,玩闹的场地上去。
这边顾瞻只是隔门朝大花园里看了一眼。
当时祁欢还没走远,袅袅娜娜的一个背影立在繁花似锦的花丛中间……
他脑中又浮现之前从另一边小路上行过时候,看到她正面立在花园里眉目绚烂的样子。
唇角,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脚下却是没停,从背后高云泽的角度去看,他就是目不斜视的径直出府去了。
大花园这边,即使有人刚好往这边看过来,也只看见一个年轻公子的侧影飞快的路过了一下,连脸都看不清,祁欢自然也毫无所察。
她只带着两个丫鬟又慢慢溜达回到大院里的人多处。
星罗因为方才的小插曲,心生芥蒂,还时不时转头往人群里搜寻凌家姐妹的所在,忍不住道“小姐,凌家那位表小姐好不安分,她不会不死心的再搞出什么事情来吧?”
“高家的人看管极严,惹事应该不至于叫她惹出事来了。”祁欢道,“最主要是不能叫她拉了祁云歌那个蠢的去挡枪。”
星罗眉头紧皱,明显对凌妙妙极为不满;“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在外都丢过一次人了,望仙湖畔那次要要不是您出面主持了大局,她没准都淹死了。”
上回那事,凌妙妙大庭广众之下落水,又被湿漉漉的捞上来,名声自然是有所损毁的,并且被围观的人们津津乐道,很是传了一阵子的闲话。
但当时好在是全程都是祁欢指挥自家的丫鬟婆子在捞人,好歹没弄出和外男肌肤之亲怎样直观的丑事来。
最后秦家那边,秦颂都对他们凌家看不上眼,兴师问罪都是找的祁家。
别人不知道,星罗却知道因为那事儿牵连,自家小姐受了秦家多少挤兑和为难。
她甚至以为——
祁欢这婚事一直退不掉,就是因为秦家还在为了那天的事置气,故意卡着这事儿为难自家小姐的。
更别提,当时众目睽睽之下凌娇娇还口无遮拦,扣了顶推亲堂妹下水的屎盆子下来……
纵使后来杨氏明里暗里都散了些消息出去,说是凌家的问题,甚至有那天祁正钰打包将凌家人赶回去的事实作为佐证……
可是也仍有好些人永远就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祁欢一样还是受了连累和影响的。
今天这一出,也算新仇旧恨了,星罗便是心中义愤难平。
祁欢看她那气呼呼的模样,便觉得这小丫头护犊子起来样子还蛮可爱。
闲来无事,便有意逗她“既然看出来了她是打算故技重施,那依你看,她这又是为什么?大姑母这内院守得极严,有目共睹,她为什么非得顶风作案,来碰这个壁?”
主人家可以将男女宾客分开招待的,凌妙妙却非要找借口往隔壁闯,她想要过去做什么……
这是一目了然的事。
星罗闻言,这才开始深入思考。
这个小丫头,向来都是精明干练的,片刻之后就是愕然道“老侯爷说了,下一任上就叫她们母女都跟着凌家老爷去放外任,她这是铤而走险了?今天要真出点什么事,就因为是件丑事,就只得是将计就计的尽快完婚以平息事态。官员调任的文书,要等这月下旬春闱放榜之后才会陆续下来,只要她能赶着在这事前找到一婆家,完婚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留在京城了。”
高家的门槛高,今日受邀前来的,大部分都还是高门大户的子弟。
凌妙妙如今应该是病急乱投医,她未必就是真的已经打算好直接盯上谁了,只要能混到对面去,随便碰瓷一个……
家世背景也不会太差。
本来以她一个六品官家女儿的身份,就算仗着有长宁侯府这么个靠山,她现在身上也背了瑕疵的,肯与他们议亲的也没什么太像样的人家。
想来以她们母女的心气儿,也瞧不上,所以才打了这样的主意——
今天来高家随便抓一个倒霉蛋,都比能正经议到的亲事强。
祁欢道“更有甚者,赖定了一门婚事,她如果拖到下半年去完婚,那么连带着小姑母就也可以需要替女儿筹备婚事做借口,顺理成章留在京城了。”
星罗是此时方才大惊“您是说这事儿可能是小姑奶奶指使她的?她怎么敢?”
一个当娘的,给女儿出这种馊主意?真不是毁人吗?
星罗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大姑奶奶本来就很烦她了,她今天在高家表小姐的及笄礼上闹这事儿,大姑奶奶指不定得生多大的气呢。”
“所以我才会猜她是故意的。”祁欢眨眨眼,莞尔勾唇,“反正大姑母与她关系也不亲厚,今天这事儿若是成了,不仅凌妙妙有了归宿,还能顺带着狠狠打了大姑母的脸。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可她们姐妹毕竟同出一门,今天凌妙妙要真出了丑,她的名声一败涂地的同时,多少也要牵连高云渺和咱们祁家的姑娘,后面大姑母给高家表妹议亲的时候,没准都要受阻。”
通过自毁,来坑别人。
这做法看似不可理喻,但是——
以祁欢对余氏那个阵营里一群猪队友的了解,这还真就是他们短视又狭隘的眼光和心胸之下,所能做出来的事。
这么一说,星罗就更紧张了。
她回头去看两院中间那道宫门,刚想说,要么自己过去帮着一起盯一盯吧,就看那边从对面园子里又过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健壮婆子和两个干练利落的小厮。
小小一道宫门,六个人往那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