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雨滴把腾在空中的尘土打湿,一股股的土腥味传来。
一阵尘土,一阵雨滴的向着他们袭来。
拖拉机加快了作业速度。
播种机的扩土器像是一把把利刃,顽强的切开暄腾腾的泥土,誓死也要把种子种下去。
哗哗哗!
一阵瓢泼大雨倾泻下来。
瞬间天地之间为之一清,而后又变得浑浊起来。
拖拉机往前又冲了几步,而后就停了下来。
已经没法播种了。
土地变成了稀泥,播种机已经失去了作业的条件。
“把种子化肥装起来。”
林师傅高声吼道。
而后所有人都拉起了播种机的手闸,播种机的所有轮子都离开了地面。
站在播种机上的人都手忙脚乱把播种箱里的种子化肥往编织袋里装。
“盖上盖,回到地头再说。”
所有人都把播种机的盖子盖上。
其实,这些在播种箱里的种子化肥已经废了。
可还是得装出来。
不然化肥在箱子里融化就会把播种口堵死,到时候想抠都抠不出来。
十几分钟,拖拉机拖着播种机来到了低头。
大伙都跳下播种机,钻到了拉种子的挂车底下躲雨。
蹲在拖车下,望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
洪秀峰浑身打了几个寒颤。
衣服裤子已经湿透了。
过堂风一吹,所有人都在发抖。
四月天的东北还没有完全的融化冰雪。
要是再赶上下雨和刮风,那弄不好就得感冒。
带着烟的人就开始散烟。
一群人都散过来,就是没看见洪秀峰。
他虽然心里暗想,自己不抽烟,给不给都没什么,可心里还是有被遗忘的失落感。
好像这个集体里没有他一般。
林师傅坐在驾驶室里没有下来,而是拉上了车门,在里面躲雨。
这阵雨一下就是半个钟头。
待雨变小,众人走了出来。
虽然天空中依然淅淅沥沥,可这点雨也不算什么了。
大家伙这才去抠播种箱里的种子化肥。
林师傅这回也来帮忙了。
“把播种口里的种子化肥全弄出去,不然下次就粘住了。”
冒着小雨把播种箱清理干净,众人望着稀里咣当的大田地,知道今天是没法播种了。
洪秀峰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跟着众人往回走。
大伙儿都挤在水库值班室里。
洪秀峰进到里屋,换了身干爽的衣裤,打了水洗洗脸手。
众人就在外屋抽烟聊天。
等到下午四点半了,这才三五一群的往家走。
好不容易把这些人熬走了,洪秀峰这才开始洗头洗脚。
吃了白菜土豆,他回来躺着。
雨又下起来了。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也得分时候。
现在下雨耽误播种啊。
门外传来呜呜的风声,噼噼啪啪的雨点击打着窗灵。
让他感到一种惊恐。
也可能是他太孤单了,也可能是他的心理还很脆弱,反正他有点害怕。
洪秀峰想着自己在教室里读书的日子。
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可现在,他在这种环境中干着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活,这是他应该干的吗?
昨天想回去读书的念头再次涌上心头。
不行,不能再待着这里了。
我得回去。
一分钟都不想待了。
他起身穿上衣裤,来到门前。
轻轻推开房门。
哗哗哗!
门外大雨如注。
雨滴击打着地面,溅起的水花射在他的脚脖子上,冰冷。
这让他瞬间缩了回来。
天一亮就走。
不能让他们看见。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理,反正不想再见到这些人了。
这一宿他都没睡踏实。
每次惊醒都听见黑暗中哗哗的雨声。
终于,天边微亮。
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行李打起来,背在背上。
推开门,一股清新的湿漉漉的空气扑面而来。
东方一片红霞。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值班室。
远处的家属区传来几声狗叫。
偶尔也不知是哪家的公鸡在喔喔喔的打着鸣。
一个人影迈着坚实的脚步在黑暗中走着。
一会儿工夫就湮没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