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客人一时间都哑口无言，这样的反转让她们都愣住了。“撺掇衰仔告白的人就是师姐。”路明非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看笑话么？还是为了出风头？”“那她和富二代本质上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喜欢！”“坏女人！”台下的风头一下子就倒戈了，女人们从称赞师姐瞬间变成对这位可恶又可恨的师姐口诛笔伐。“但是那个衰仔仍然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的师姐。”路明非摇摇头。台下的客人们大声的质问着为什么，因为她们不理解，这些养尊处优的女人们从不缺乏追求者，更不懂为什么那个衰仔明明知道他的师姐是看他的好戏还喜欢她，这不是太卑微太下贱了么？“你们不是衰仔本人，你们也没当过衰仔，所以你们没办法理解的。”路明非轻声说，“衰仔就是这样的生物啊，因为他的世界原本是没有光的，忽然有一点点光照进了他的世界，他就会想拼命、拼命的抓住它。”路明非缓缓伸出一只手，舞台上的灯从天花板倾泄而下，路明非伸手去探，像是要抓到那束光，但触碰到的时候却透了过去……是啊，这是不可能的事，人怎么可能抓得住光呢，就像衰仔也抓不住属于自己的爱情。“对于那时候的衰仔来说，他的师姐就是那样的一束光，他才不管那道光是真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伱们都听过‘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个故事吧？”路明非反问，“虚假的温暖也比寒冷要强，见过光亮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回到黑暗里去呢？”“是啊，深渊里的人是抓不住光的，但他们为了分到一点可怜的光可以奋不顾身。”风间琉璃露出知己般恍惚的神情，“路君的描述很传神，我完全听懂了，我理解那个男孩为什么会爱上他的师姐。”“稚女你应该不算衰仔吧？”源稚生看着和路明非感同身受的弟弟。源稚生觉得尽管是小时候性格懦弱的源稚女也算不上衰仔或者丝吧，更何况现如今的风间琉璃早就成了日本牛郎界的皇帝，喜欢她的女孩能从关东排到关西，任谁都不会觉得这个俊秀孤傲的男孩和路明非口中的“衰仔”这种生物有半毛钱关系。“不是感情方面的问题，是路君的话让我想起了身为‘鬼’的日子。”风间琉璃轻声说，“那暗无天日的人生，看不到任何希望，多么渴望有一束光照进自己悲哀的人生，即便那一束光的背后是更大的黑暗，即便那是一团火，受惯了寒冷与黑暗的蛾子也愿意扑上去，被温暖明亮的火给烧死……路君大概也是这样的心理吧。”源稚生的身体颤了颤，他终于理解台上的路明非描述的是怎样一种困境，他不禁又回想起那个雨夜自己将长刀送入弟弟的身体里，他跌落井里，用绝望悲戚的眼神看着井口，一点一点的沉入黑暗……源稚生莫名感觉胸口开始闷，像是有些喘不过气来。风间琉璃轻轻拍了拍源稚生的后背，深呼吸几次后，源稚生握着风间琉璃的手，他看着风间琉璃的眼睛认真说：“以后不会了……这种日子，就在我们这一代终结吧。”风间琉璃轻轻点头。“我是以衰仔的视角讲这个故事，但是在真实的世界里，衰仔喜欢谁根本就不重要，问题是谁会喜欢那样的衰仔。”路明非笑笑，“看到班里富二代请客的排场他也会自卑啊，这个年纪的男孩谁没一点自尊心呢，有些时候衰仔的自尊心会尤其强。”“‘换了我就算请客大概也只能在摊子上吃拉面吧……但只请得起拉面的那个我也希望有人能喜欢我’。”路明非忽然收敛起笑意，他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这大概才是衰仔内心真实的想法吧。”全场寂静无声，每个人都感受到压抑，气氛令人窒息……因为路明非的话，他的语气很平静，和他话里孤独的意味实在太浓了。就像是一个死小孩被遗忘在世界的角落，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一拨的，而他自己单独是一拨的，他拼了命想融入世界却始终被排挤在外，他渴望有个人能带他离开孤独的深渊，哪怕只是一厢情愿。“那师姐后来有爱上他么？”台下有客人忍不住问。不得不说路明非绝对有讲故事的才能，所有的观众都渐渐被他的故事吸引，又或者说是路明非讲的根本就是他的某一段人生，所以引起了听众们强烈的共情。“当然不可能，师姐是人见人爱的女魔头啊，她的追求者掰着手指头都要数好几轮，有矮富帅、高穷帅还有高富挫，他怎么会看上矮穷矬的衰仔嘛。”路明非摇摇头笑，“而且师姐有男朋友，学校里最顶级的高富帅，家境显赫为人正义，大理石刀削一样的英俊脸庞，又浪漫对师姐友好。”正当恺撒觉得路明非描述的人越来越像自己的时候，哪知路明非忽然回首一指，对台下的客人们说：“就是像BasaraKg这样的男人。”“BasaraKg这样的男人啊！那的确堪称完美！”有恺撒的粉丝趁机夸一波自己喜欢的男人。“那衰仔完败啊，要我我闭着眼也选BasaraKg！”这是女人们普遍的观点，正常的女人应该都会这样选择。“那师姐为什么要让衰仔喜欢上她？”有人问。“师姐没让衰仔喜欢她，但她也没办法左右衰仔的心思不是？”路明非摊摊手，“话说师姐人其实真的蛮仗义的，她救了衰仔一次又一次，也帮了衰仔一次又一次，大概是同情吧，想着捡到了一条衰仔又不能不管，也许师姐就是这样热心肠的人，她捡到的小弟她就会负责到底，不过你们都说得对，是个女人都会选BasaraKg这样的男人，师姐这样的女侠士和BasaraKg这样的贵公子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恺撒愣了半天后，他对楚子航憋出一句：“他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听起来是在羡慕你。”楚子航实话实说。“羡慕我什么？高富帅？还是家境显赫？还是大理石刀削般的英俊面庞？”恺撒不解地问，“难不成羡慕我是诺诺男朋友？这家伙还暗恋过诺诺？”“据我所知，从来没有。”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那他刚刚说的……”恺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是说他在讲故事么？”楚子航拍了拍恺撒肩膀，“你怎么和故事较真起来了？”恺撒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这对师兄弟气人的本事都是一流。“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衰仔吧，所有人包括衰仔自己都一定这样想，大概到了年纪他不那么衰了就会去参加相亲，失败了十几次或者几十次后认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然后过完普普通通的一生。”路明非说，“这已经是我能想到衰仔最棒的结局了，更有可能他会孤独终老，因为中国男女比例完全失衡，据不完全统计，去年中国有接近五千万的大龄单身汉，当然他实在想结婚的话也可以去非洲或者中东讨老婆，在一些偏僻的小国家里衰仔大概也能算一条高富帅吧。”台下响起欢快的笑声，不愧是仕兰中学和卡塞尔学院的烂话之王，路明非最后一番话让会场里阴郁死结的气氛轻松了不少，用“一条”来形容“高富帅”诙谐又反讽，只不过到路明非脸上自嘲表情的没几个人注意到。“俗话说暗恋也是一种恋爱嘛，还没有分手的风险。”路明非沿用诙谐的语调说，“师姐和高富帅老大都要订婚了，衰仔还是贼心不死，直到有一次衰仔和高富帅老大被派到日本学术交流。”“高富帅老大没有趁机报复衰仔么？”有好奇的客人问。“没，老大是真正的高富帅，贵族家学，和衰仔高中班里那个小地方的土鳖富二代完全两码事，老大的心胸很广，他不仅不会报复衰仔，反而很照顾他。”路明非又指了指恺撒，“就像Basara这样的男人，你们觉得这样的男人会报复他的情敌么？”这样的例子就很直观了，BasaraKg何许人也，这样的男人心胸宽广如帝王豪杰，怎么会和尘埃里的衰仔一般见识？“和衰仔还有老大一同被派去日本进行学术交流的还有衰仔的师兄，衰仔高中的风云人物，学校里出了名的精英酷哥，班里富二代的顶配版。”路明非说，“当时的文学社社长就暗恋过师兄，应该说高中至少一半的女生都暗恋过他，但师兄压根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们。”“这么冷酷的男人？”有女人被戳中了兴趣，“能否举个例子？就像老大和BasaraKg那样，让人幻想一下！”“右京。”路明非冲提出要求的客人笑笑，他伸手指了指楚子航，“你不觉得右京就是那样的男人么？”“啊，没错，右京的确是世界上最酷的男人！”那个女人高度赞同，她原本就是楚子航的粉丝。“喂，你登场了。”恺撒戳了戳楚子航的肋骨，“这些话被夏弥听到没问题么？”“我又没和谁发生过什么。”楚子航板着脸说。“某天晚上，老大、师兄和衰仔组成的队伍在日本海进行学术研究，那天晚上刮起了暴风雨，三个人危在旦夕。”路明非说，“老大和师兄平常都有锻炼，他们的潜水和游泳技巧都很棒，唯独衰仔要遭殃，但也就在那一次的海难里，衰仔偶遇了一个女孩。”“接下来呢？”有人大声问，“衰仔和那个女孩相爱了么？”“那一场海难中，衰仔忽然勇敢了，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拼了命的想抱住那个女孩。”路明非说，“女孩被抱住后愣住了，她把潜水的头盔给衰仔戴上，衰仔在海难中得救了。”“这女孩一定对他有好感！”客人中有人激动地问，“衰仔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给力？”“因为女孩和师姐都拥有暗红色的长发，而且衰仔和师姐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路明非顿了顿，“衰仔这一次这么勇敢，是因为他恍惚之间把那个女孩当成了他的师姐。”这一句话把人群的亢奋给浇灭了，这样的神转折简直太狗血了啊，果然衰仔就是衰仔，从不让人失望，唯一鼓起勇气站起来的一次还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师姐。“但就是因为这个拥抱的契机，那个女孩最后爱上了衰仔。”路明非轻声说。“靠！凭什么！这个女孩难道很丑么？”有客人忍不住爆粗口。“不，她很漂亮。”路明非实话实说，“老实说，她比师姐更漂亮。”“她家里很穷么？是不是没见过世面？”有人提出疑问，“暴风雨的天气她为什么出现在海边？她是渔民么？”“不，她家很有钱，全日本一等一的有钱，她在家族的地位很高，算得上唯一的掌上明珠。”路明非摇摇头说，“要说没见过世面……倒也没错，衰仔见过的她没见过，但她接触的东西普通人也很少体验过，譬如米其林三星餐厅是她家的后厨。”“后来呢？”有八卦的女人问，“那个女孩和衰仔后面发生了什么故事？”“在朋友的帮忙下，他们经历了很多。”路明非熟悉的报，“他们去浅草寺求签，他们去东京晴空塔看晚灯，他们去明治神宫看婚礼，他们去迪士尼看鬼屋，他们去浅草寺町看日落……在相处中，好感渐渐变成了喜欢，最终那个女孩爱上了衰仔。”故事很狗血，这种大户人家的公主流落民间爱上丝衰仔的剧情，几乎已经是玛丽苏恋爱用烂了的套路……但人们依旧热衷于此，因为追求爱情的男女总是期待这样的故事某天能降临在自己身上。到这里故事似乎很圆满，衰仔运气爆棚，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他悲又有孤独的人生终于要修成正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