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
梦如路长。
看那风霜,风霜留面上。
时间来到六月。
北海的叛乱一直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尤其是当东拼西凑,好不容易从皇朝供奉,武道圣地,还有儒家内部各抽调了一名天仙大能,二次前往北海平叛,却在半路被佛门击溃后,北海局势彻底糜烂。
先是各州郡宣布独立。
再是尊佛门为国教,建立新朝。
前后不过半个月,一统天下一百八十年的大璃,便迈入了分崩离析的第一步。
随着清风。
二次兵败的消息传向南方。
这一败。
也让世人明白,大璃朝外强中干,没有璃皇坐镇的大璃,是不足以成为共主的。
一时间天下暗流涌动。
皇室中。
几位皇子与其党羽争权夺利。
皇室外。
各地方的镇守大将,州府长官,一个個也是心思各异。
张恒这边还想着,几名皇子与儒、武、妖、魔四家,会不会继续向北海增兵时。
由天魔教与魔妃支持的大皇子,率先奔赴西部部州,公然称帝。
其后。
由武道家族支持的二皇子,于岭南部州称帝。
妖族支持的三皇子,于东海之滨称帝。
儒家支持的四皇子,于中州之南称帝。
一瞬间。
四帝横空,各组朝廷,每个都说自己是正统。
至于北海之前的叛乱。
一时间,好似千万年前的事,再也没人去关注了。
“去年的今天,天下还是一片安宁。”
“这才多久,天下的格局就乱成了这样,前两天,崔州牧叫我们这些郡守前去州城开会,询问了我们的意思。”
“我倒是没说什么,可听崔州牧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准备拥兵自重,谁也不支持,打算先看看风声再说。”
虎山上。
张二哥身穿官袍,脚踏官靴,身边带着几个文吏随从,一脸忧愁的坐在张恒身边。
张恒态度淡然。
大璃本就建立在璃皇的强大之下。
璃朝能统一天下,不是因为将相辈出,谋士如雨。
更不是国富民强,奋六世之余烈。
大璃的强。
只强在一人,一人压的天下不敢不从的那种。
去掉璃皇之后,大璃本质上与曾经存在的过的鲁国,陈国,燕国没有任何区别。
今日之危,其实早就注定。
“大璃就像一座空中花园。”
“它存在于高空,完全是由有一根名为璃皇的支柱在支撑。”
“我见证过很多兴亡。”
“也明白一个道理,由一人塑造的辉煌,也必将因这个人的离去而终止。”
“璃皇还是太急。”
“打天下难,守天下也难。”
“他最大的错误在于,没有在离开前彻底碾碎佛道两家,顺便将那些世家大族一同抹去。”
“如此便造成了因一人而兴,也必将因一人而灭的注定局面,皇室中,没有第二个璃皇,那些因联姻而诞生的皇子们,也因为自身母族的原因,很难被其他势力所接纳。”
“有人说,璃皇兴儒武,灭佛道,是个手段酷烈的凶人。”
“可要我说,他还是不够狠,同样,也将自己看得太高,以为天下没有自己做不成的事,实际上,人心多变,今天说你好的人,明天不见得还会这么说。”
张恒一边说着。
手上的茶也煮好了,倒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二哥:“请茶,请。”
茶虽好。
张二哥却喝不出滋味来。
因为他不是张恒,山野闲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是安定府的张知府。
治下有千万黎民,如今大乱将起,他就算不为自己谋划,总得为这千万百姓算计一二吧。
“天不可有二日,国不可有二主。”
“四位登基称帝的皇子,打起来是早晚的事。”
“你说,我应该支持谁,谁有希望再次一统,还是说,你觉得佛道两家能成事,未来的大璃界,会像统一前一样,再次化为百国争霸,各不相干的局面?”
张二哥如今身份高了。
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捕快,低语道:“我听说,佛道两家可能要联手,划分南北,各自扶持傀儡王朝,像曾经的宗门时代一样,自己躲在幕后,享受供奉,抬头而望道,低头而弄众生。”
张恒想了想。
时代总是在变,宗门时代时,宗门至上。
所谓的王朝,不过是宗门选定的牧羊人,为其搜刮天下,稳定一方的傀儡。
而现在。
应该算是王朝时代。
各大宗门不是退隐,就是化为王朝爪牙。
两两相比。
各时代有各时代的特色,难说哪种更好。
因为对百姓而言,你磕头喊万岁就行了,反正都是命令与征服,剥削与被被剥削,难不成你还想当主人啊。
“就目前来看。”
“儒,武,道,佛,妖,魔,六家共分天下的几率最大。”
“除非,再出一个璃皇那样的人,凭一己之力将所有人打服,将整天天下强行蹂躏在一起。”
“只是这很难,而且只是针对眼下来说,谁能保证璃皇就一定败了,而今天这一切,就不能是陷阱。”
“再者说,就算败了,谁又能说,他不会在彻底败亡,被天意吞噬前,再给人间来上那么一下,要知道璃皇的境界,绝对在天仙之上,管你佛道,还是儒武,那些所谓的天仙巨头,依我看,没人能在璃皇手中抗一下。”
张恒实话实说:“天下间,应该还会有一段时间的僵持,除了四位皇子会相互攻伐外,佛道两家,都会彼此克制,不会毫无保留的宣战。”
听到这话。
张二哥想了想,好似还真是那么回事。
哪怕是佛门,占据了北海之地,也没有急着挥兵南下,而是选择观望。
“风雨前的宁静啊。”
张二哥感叹一声,再道:“不过有传言说,涅槃后的天佛宗,跟以前有些不同了,戾气重的很。”
听到这话。
张恒皱眉:“佛魔本就难分,当年天佛僧涅槃,如今重生而归,他死后去了哪,又从何处归,很难说。”
“还有一点,我虽是修道出身,却也读过几本佛经,只是不求甚解。”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哪怕在我这种半吊子看来,这也是毁佛灭经之言,此话的魔性,还在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之上,天佛宗以此为口号,换僧衣为血衣,号称要杀伐救世,这种佛门”
后面的话张恒没说。
二哥却听了出来,脸色一变:“你怀疑,归来的天佛僧不是佛,而是魔?”
张恒不敢如此肯定。
但是从口号上来看,此时的天佛宗,确实比天魔宗的魔性还要大。
天魔宗的宗旨是:自我,求仙,奋进,求结果不求过程。
极端是极端了点。
以自我为中心,利益至上,不在乎世俗眼光与手段。
可也没到杀生即护生的地步。
要是杀生就是护生。
岂不是杀人无罪,反而有功德。
这哪是佛门,分明是佛敌。
“对了。”
说了下佛门的事。
张恒又想到了张大哥:“最近有大哥的消息没,他跑哪去了。”
“没有。”
二哥猜测道:“走时他说要去探索秘境,算算时间,探索秘境眼下也该回来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说,大哥又跟道门联系上了?”
张恒也说不好。
从阵营来说,张大哥算是道门叛徒。
只是他这个叛徒,是因为道门内部势力倾轧,天命道人这一脉受到打压后才有的无奈之举。
张恒之前就觉得。
天命道人虽然在道门内排名不高,属于第三号人物。
可他野心很大,而且善于谋划。
如今天下有变,涨了行市也说得过去。
同样。
大哥是天命道人的徒弟。
天命道人要是复起,他这所谓的道门叛徒,分分钟就能变成道门英豪。
毕竟,仇寇还是英雄。
也就上面一努嘴的事,这一点他太懂了。
转眼间。
风花雪月又是三年。
顺州内一切安稳,只是相比前几年,粮价涨了两成,兵器与丹药涨了三成。
顺带着。
以前的大璃,是不允许有佛道两家传教的。
如今大乱初显,也就没人在乎这个规矩了,各个部州间,多了不少云游道人,一些毁灭于王朝铁骑下的道观,佛寺,也慢慢开始了重建与休整。
张恒的印象中。
以前的官府榜文下,总有这样的警示标语:‘接济佛道者,杖五十,流三千里。’
不知何时起。
这样的标语已经不见了,就好似从未张贴过。
另外。
陆笙闭关多年,效果不好。
想要融合百家爱学,创造一门属于自己的功法,可一直没能创出来,至今只有个雏形。
思前想后。
她准备出去走走,第一站是当年璃皇悟道过的云武山,第二站据说想去北海看看。
张恒没有阻拦。
相反,还让陆笙带上了小老虎。
毕竟。
小老虎也长大了一些,真仙境的修为,说低也不算低了,该去外面见见世面,总不能整天待在家里,咬他的裤脚玩吧。
多不像话。
“四叔,您多保重。”
陆笙一身劲装,身上背个竹篓。
小老虎趴在竹篓的边缘上,恋恋不舍的挥舞着小爪子,一起向张恒告别:“张恒,我们去历练了哦。”
张恒轻轻挥手,没有任何不舍。
他比不得那些大神通者,能一念光照万千世界。
可只在中千界下。
以他的飞仙体和空间神通来说,去哪都是一步之遥。
再加上二人身上,有他打下的空间烙印,云武山也好,北海也罢,说距离,在他眼中跟山脚下的虎王镇没什么两样,都在眼皮底下,想来出不了什么乱子。
“孩子们都长大了。”
望着陆笙背着竹筐下山的背影。
张二哥站在一旁,脸上满是不舍。
听到长大。
张恒又想到了大哥的儿子张落,疑问道:“二哥,张落现在怎么样了。”
“张落呀。”
二哥有些脸黑,闷声道:“已经六岁了,不过这孩子我看着”
语气微顿,组织下语言:“好像有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