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当家的是你们霞飞轩的洪大娘子,不是我!”唐宜不悦。
唐母见她们一来一回,掰扯了半天,愣是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母打断二人,问明宝“现在不是求谁救人的问题,你倒是说明白,洪小娘怎么就要人救命了?她不是一直在霞飞轩卧床休养吗?”
明宝一边淌眼抹泪,一边回答“我家洪小娘自从产下琨哥儿之后,五个月内一直恶露不止。眼看着人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从昨日起。。连汤水都不进了!今日早间怎么叫都叫不醒,虽然还有气息,但是看着。。怕是不行了。求大娘子速速给请个郎中吧!”
“病的这般严重,洪娘子就没给你们请郎中看治吗?”唐容忍不住插嘴一问。
“先前是请过郎中,也开了药,日日都是洪大娘子那边煎好了送过来。但是,并不见半点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洪小娘还能说话时,曾经跟奴婢说过,兴许那药。。有问题。。”
“那你怎么不早早来报?竟然就这样拖了五个月?”晏珠感到不可思议。
“不是奴婢不想报啊!是洪大娘子,她将我们主仆二人禁闭在了霞飞轩!我们日日都被困在西边厢房里,连院子门都不让出。奴婢今日也是趁着洪大娘子出了门,才找着机会逃出来的。”明宝恨恨地控诉。
“那晏怀珅也就不管你们??”唐宜也感到匪夷所思。
明宝语气里的恨意更浓了。她哭诉“四爷的心思哪里在我们身上!平日里都见不着身影,深更半夜回来了,也都是被洪大娘子拘在她房里。洪小娘刚出月那会儿,四爷还来过我们房里两次,要跟我们小娘同房。但是小娘恶露不尽,身子不适,哪里有心思做那些事。。”
“行了行了,别说了!”唐宜见三个姑娘在,连忙喝止住明宝的话头。
明宝又磕了个头,大哭道“大娘子,求您救救我们洪小娘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您不能坐视不管啊!”
唐宜正没个主意,唐母听了半日,心里已有了底,开口道“我们去看看吧。”
唐容连忙阻止唐母,劝说起来“母亲,这是霞飞轩的事,如今当家的也不是姐姐,就连姐姐也做不得主,母亲出面,恐怕不妥吧?”
唐母摆摆手“正因为本该当家的你姐姐,如今没有当家,眼看着要闹出人命来,说出去依旧是你姐姐的过错,还是错上加错。今日不仅我要出面,你,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过去。”
众人听了,懂的和不懂的,都起身跟着唐母往外走。
唐母走到庭院中,望了望将晚的天色,又吩咐道“钟妈妈,你把我们院里的小厮都带过去,把霞飞轩从里到外都守住,没我的允许,别让一个人进出。吴妈妈,你去把给洪小娘看诊过的郎中请到霞飞轩。云栀,你去荣寿堂把你祖母也请过去。流萤,你去书房把两个哥儿请过去,再到前院去吩咐看门的小厮,三位在朝为官的爷,一散了衙,就请他们去霞飞轩。”
吩咐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霞飞轩走去。
在明宝的引路下,唐母让几个未嫁的姑娘等在院子里,带着唐宜几个妇人,来到洪小娘的卧房。众人看时,洪小娘满头蓬乱,双眼凹陷,面颊干瘪,惨白的脸上见不着一丝血色,宛如死去一般。明宝走到床前,将盖在洪小娘身上的被子,从下腹部掀起。众人刚一走近,一股恶臭袭来,都纷纷忍不住拿手帕捂了口鼻,再细看时,洪小娘下/体的衣物和床单,都被一滩乌红的血迹浸透了。
唐母带着众人走回院子里,等着晏母到了,再一起进入霞飞轩的正房坐着。
晏母不知自己被叫过来所为何故,问东问西,众人不答话,只有晏珠独自安抚着她。不多时,晏鹄和晏鹏来了,郎中也后脚就来了。唐母让郎中先去给洪小娘把了脉,随后又让明宝去厨房把洪小娘日常所服之药的药渣,翻出来给郎中查看。
郎中做完一切动作后,皱着眉想了一回,又从医箱里翻出自己的诊疗簿,仔细翻找查看,最后,眉头锁得更紧。斟酌了一番措辞之后,郎中对着坐在榻上的唐母和晏母,回道“恕老朽无能,屋里那位娘子,已无力回天了。”
唐母问道“妇人产后恶露,本是常事,听闻当初也是您给开了药调理,如何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郎中正欲答言,此时,晏怀珉和晏鸿也听得口信,赶到了霞飞轩。紧随其后,洪秋带着晏云茉赴宴归来,见霞飞轩被一群眼生的小厮守着,感到莫名其妙。母女二人一径来到正房,发现屋里满满当当,除了晏怀珅,所有人齐聚一堂。洪秋见郎中和明宝都在,心下立马知会了三分,暗自捏着汗,心里头暗骂多事的人,嘴上不敢言语。
见郎中一脸为难地望着洪秋,唐母催道“你不用担心别的,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郎中受了鼓舞,答道“老太太所言不假,妇人产后恶露,确是常事,只需用心调养,实乃小事,不足称病。”
说完,郎中又用手指了指西厢房,继续道“当日那位娘子产子时,伤了经血,贵宅的主母。。”
提到“主母”二字,郎中又十分体贴地特意指着洪秋,然后才继续说“请我来把脉开方,我的诊疗簿子里都是有记录的。当日我开的是益气补血,活血化瘀的方子,也特地叮嘱了,最多吃上半月,若半月后还不见好转,再来找我换药方。但是方才老朽查看了女使拿给我的药渣,时至今日,那位娘子还在服用当日的方子,里面竟然还掺杂了人参和桂圆等大补之物。”
洪秋一听,立马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她身子虚,每日上好的药材补品供着她,我用人参还用错了吗?”
“这倒是。。大娘子。。每日也都。。送了红糖水来。”明宝吞吞吐吐地说道。
“初时,产妇气虚不摄,淤血未除,服用我开的药方和红糖水都是好的,帮助活血,才能将淤血排尽。但那位娘子恶露不止,持续数月。恶血不尽,好血如何能安,相行而下,日久不止,则气血两虚。后期本应服用一些止血的药物,可你们反而继续给她服用活血的方子,还添了人参等热血的药材,如此继续服用了三四个月,这。。不就是要害人性命嘛!”
洪秋一听,急了,指着郎中的鼻子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诬陷我?”
郎中挨了骂,也硬气起来。他挺直了腰板,正颜厉色道“老朽从医几十载,从未开错药,断错病,也不曾说过胡话!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污蔑你?况且我只是阐明医理,道清事实,并没有指证过任何人。这药渣出自何人之手,用药之权由谁掌控,老朽一概不知!”
明宝听了这话,仿佛得了暗示,抢着发言“我们小娘每日用的药,都是洪大娘子派人煎了送到我们房里,请郎中和换药方这些事,也都是洪大娘子一手决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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